「啊啊──」
耳朵里不断传来尖锐的声音。
是人的惨叫,还是鸟的嘶啼?
邵纯孜无法分辨,只能呆呆站在原地,看着那片庞大的黑云将那三个人转眼笼罩、淹没……吞噬……
骗人的……他瞪大了眼。
一定是骗人的,对不对?……双眼瞪得更大。
这些不可能是真实的!全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双眼已经撑到极限,眼眶睚眦欲裂。
只是不经意间,依稀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滴落下来,滑过面颊。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拿到眼底看看,指尖上那红红的粘粘的液体……是什么?
像是不由自主的,又或者是被什么力量控制着,将他的视线再一次拉回到那边。
黑云似乎还在扩大,好像整个视野中除了这个以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也看不见爸爸,看不见妈妈,看不见哥哥……谁也看不见了……
不,不!不──!脑海中似乎有个小人在尖叫,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可是他的喉咙却始终是紧紧闭塞,发不出丝毫声响。
不知所措,视线却无法移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边,慢慢地,那片黑云变了形状,如同是拼凑而成的模型般,首先出现的那颗物体,犹如头颅,紧接着又变化出了双手,最后是双脚。
它就是用这双脚走动着,朝着邵纯孜直直地走了过来。同时,人的形状越来越明显,头上的细节也在越来越清晰,仿佛即将显现出五官。
邵纯孜屏住呼吸,眼看它离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突然,伸出了右手,就要捉住他的衣襟──
──不,给我滚开──
「滚开!」冲口叫出这样一句的同时,邵纯孜从床上刷地坐了起来。
几秒后,就明白过来,是作了个噩梦,才放松了绷紧的状态,大喘了几口气,感觉到从颈到后背都还渗着丝丝凉意,但身上却满是汗水。
懊恼地低咒了声,下床去到浴室,把莲蓬头打开,站过去,冰凉的水从天而降,冲去了身上汗水,也顺带冲走了那个荒唐的梦境。
没错,那是个梦,只是一场梦而已……
拳头突然紧了紧,随即慢慢放开。摇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也都像头发上的水珠一样甩开。
在这里纠结往事或者胡乱暗示自己什么,没有任何意义。
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要去的地方、要做的事。
得到女孩子的信物不一定都是艳遇
邵纯孜在头晕脑胀中醒过来,第一眼,看到一个裸男。眨眨眼,第二眼、第三眼,仍是那个裸男。
其实那人不是全裸,穿了一条黑色长裤,短发里的水一滴滴落在线条精悍的上身,他也不拿什么擦一下,只用手随便扒了扒。
看这人的样子应该是刚刚洗过澡吧,而自己现在和这个陌生人同处一室……是怎么回事?
试图回想先前发生了什么,却越想越觉得头疼,什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搞什么鬼?!
眨眨眼,猛地眉尖一跳:「你是谁?」
这句低吼一出口,坐在对面床上的男人自然也发现到他,视线斜睨过来,挑了挑眉:「醒了?」低沉的嗓音很有质感,语调优雅平和,有点像是午夜电台里在入耳边绵绵长话的dj。
可惜这在现在的邵纯孜听起来反而更加让人焦躁。
什么叫「醒了」?不要一副他们很熟似的口气!
没好气地咬了咬牙:「你到底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
闻言,那人唇角微勾,露出了一种似笑非笑的──也许更接近于冷笑的表情,慢条斯理地说:「对着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么大声质问,你家里把你调教得还真不错啊。」
恩人?调教?邵纯孜悦了悦,然后才反应过来,调教什么的……其实根本是反话吧?其实还不就是在影射他没有家教?这个混蛋家伙!
顿时火冒三丈,手一撑床就耍坐起来:「我去你他……」话到一半,也坐起到一半,突然感到大脑一阵晕眩,整个人就软绵绵地倒了回去。
「最好别乱动。」那人眉挑得更高,形状好看的嘴角轻撇了一下,「你脑震荡。」
「……脑震荡?」邵纯孜瞪大眼。
「车祸。没印象了吗?」
「……」车祸?
喔,说到车,邵纯孜倒还记得,就在今天下午──如果今天还没有过去的话,他是坐在公共汽车里,目的地是一座位处深山的小村镇。
车子开到山路上,路况很颠簸,他提前吃了两颗晕车药,但还是有点受不了,于是闭着眼睛休息,然后……突然间天旋地转,只听见周围惊呼声和惨叫声不断。
最后,当一切混乱都平息了,他就感觉整个人好像已经死了一半,呼吸困难,连一根手指头也动不了,有很多重物压在他身上。视野里也是模糊一片,隐隐约约看见一个黑影,从已经变形的车门处钻了出去。
他想叫对方回来救救他,可是喉咙里丝毫发不出声音,眼睁睁看那人走出了好几步,突然停下来,站了几秒,然后往回走来。
刹那,他就感到松了一口气。这口气一松,眼前便彻底陷入黑暗。再睁开眼时,他已经身在这里。照这么说,难道当时……
「是你把我从车子里弄出来的?」他问那个人,对方已经站起来,拿起搁在床脚的衬衫往身上套。
听见他的问话,头也没回地「嗯」了一声。
他的脸色不禁一阵青一阵白起来。难怪这人自称什么救命恩人,原来是真的啊……再想到刚才自己的态度,好像还真有那么点有失体统的嫌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