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林噙霜在盛纮追问真假后,道:“纮郎不信我,可以找康姨妈来对质,你可以问问她,是不是她通过吴大娘子的表妹陈大娘子牵线办的马球会?是不是她告诉墨儿,上上月十五,吴大娘子要带梁晗去玉清观祈福的?”
墨兰听得母亲把罪过都推给了康姨妈,便福至心灵也顺着说道:“我小娘说得都是真的,父亲找人来问问就知道了。康姨妈说,只要我这么做了,定能嫁进梁家,去享福!”她仍不能认错,不然她小娘的话就不值得相信了。她必须让她父亲认为都是康姨妈蛊惑得她。
盛纮简直怒不可遏,他拍案而起,指着大娘子,斥道:“往日里,母亲就说让你不要与你那姐姐来往,你偏不听。我也是猪油蒙了心,总觉得看在王家的情分上,都是连襟,能帮康家我就帮,你倒是看看,我们盛家好心为人,他们康家回报我们的是什么?”
当着林噙霜,盛纮给了大娘子没脸,大娘子气得掉眼泪,不是刘妈妈拦着,肯定扑上去撕了林噙霜的嘴。
在刘妈妈的暗示下,大娘子意识到她必须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去:“是,我是有不对,我不该和姐姐来往。但是,官人莫要将我一竿子打死。我最近渐渐也想明白了,姐姐她常来我这说三道四,确是没安好心。表面上为我好,实际上我但凡照她说的做了,必会惹得家宅不宁。因此,晋哥儿的事我求了官人一回,便没再开口,就算姐姐上次要我和明兰说项,我也没有依她。官人不信,可以找明兰问问。我真的是想通了,改了啊。我现在一门心思只想把自己家的日子过好,再不去操别人家的闲心。可没想到,竟有人打着为我的旗号求了官人,与我姐姐暗自交易,我完全不知情的。官人明鉴,我与林噙霜一向不和,我岂能容我姐姐去求她?害墨兰更是没有的事,我的女儿们难道不姓盛?有这样一个姐妹,她们的清誉也是要受损的呀!我就是死也不会这么做的,官人,我真的是冤枉啊!”说完,嚎啕大哭。
盛纮在这种关头,倒也不算糊涂,她深知,林噙霜一心想把女儿嫁进公爵府第,墨兰也深受她影响,才会外人一蛊惑,就上钩了。而且,要说林噙霜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盛纮也是不信的,墨兰胆子再大也不敢瞒着她娘去做这等不知羞耻的事。以林噙霜当年对她自己的狠劲儿,她倒是完全能为墨兰谋划的。
至于大娘子,确实不会愿意她的姐姐和林噙霜来往的,即便是平时院里的下人,她都严禁他们与林栖阁的下人来往。况且她是华兰和如兰的亲生母亲,又怎么会不顾她们去做有辱门楣事?自己方才是迁怒了,若是以往,他还能为林噙霜遮掩,可如今……
盛纮闭了闭眼,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墨兰的事不是从前那些可以让她们好蒙混过关的小事了,如果再姑息,那必是要给盛家惹出天大祸事来的。
盛纮道:“你别哭了,也不怕人笑话,这里还有正事,你这样哭喊,我该怎么处理?”
大娘子听出来了,盛纮这是要真心处置林噙霜了。她便缓缓收住了哭声,只靠在刘妈妈身上抽噎。
大娘子都听出来的话外音,本是跪着的林噙霜焉能听不出来?她慌乱地爬到盛纮脚边:“纮郎,你一定要相信我,你找康姨妈来,你问问她就知道了。”
盛纮待要说些什么,只听下人禀报,老太太来了。
大娘子不敢怠慢,将自己的正座让出,请盛老太太坐下,而她便坐在盛老太太下首边。
盛老太太看都不看林噙霜,道:“我听说墨兰是让你绑着回来的,怎么回事?”
盛纮“唉”了一声,疲惫地坐下,将事情前前后后全告诉了盛老太太。
盛老太太大怒:“你们母女好大的胆子,难道为了嫁进高门大户,盛家的脸面,兄弟姐妹的清誉就可以不管不顾吗?林噙霜,你真正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林噙霜哭着道:“老太太,冤枉啊,这确是康姨妈背着我蛊惑了墨儿,不是我的主意!”
盛老太太冷笑:“是不是你的主意,找康姨妈来对质一下便知。”她转头看向盛纮,“去把人找来。”
盛纮有些犹豫:“母亲,这事要是传出去,盛家要被笑话的。”
“笑不笑话的先放一边,事情总要查清楚。你也不想冤枉你的心尖人吧!”盛老太太将后面几个字咬得极重。
盛纮明白,老太太这是在生他的气,气他不该让林噙霜进门,进了门,不该总护着她,纵着她。
说实在的,盛纮对林噙霜是有真感情的,虽明知她的本性,却还是奢望这事她起初是蒙在鼓里的。
盛纮叹口气,叫来人吩咐去请康姨妈,盛老太太突然又道:“把康姨夫也一并请来。就说,我要给晋哥儿说一门好亲事!”
大娘子心中陡然发寒,老太太怕是不会轻易放过她姐姐了。
当康姨妈夫妇两个来到盛家,发现被骗时,康姨夫颇为不悦:“老太太,您这是做什么?”
盛纮是最讲脸面的,怎么能容忍康姨夫质问自己的嫡母,沉声道:“康姐夫,你这是在责备我母亲吗?”
“呃……”晋哥儿是盛纮给救出来的,康姨夫在盛纮面前本来就矮了几分,见盛纮动气,忙道,“诶,妹夫,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我们确实是被骗来的啊。”
盛老太太倒是平静许多:“为什么骗你们来,你们可以问问这位林小娘。”
康姨妈进门就看到林噙霜母女皆跪在地上,脸上有泪痕,便知道事情不妙,想着,林噙霜该不会胡乱攀扯了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