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岳阳分了手,成峰赶着马车,拉着周华宁,又走了两天,到了衡州,过了衡州就是永州,成峰也开始紧张起来,一进衡州城,他就觉得有人在盯着他。
确实有人在盯着他,盯着他赶着马车进了城,带着一个姑娘投了宿,第二天早上离开客栈的时候,却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几十个人一眼不眨地盯着,楞把那马车和姑娘给盯丢了,那盯梢的受不住了,眼看着华成峰就要自己一个人离开衡州城门,赶紧跳出来,一大群人呼啦啦把华成峰围住了,不让他出门。
盯梢的年纪不大,华成峰看着他比自己还有小几岁,但身上带着一股精炼的杀气,小青年大喊一声,“华成峰!把我华宁师妹弄哪去了!”
华成峰抽鞭立马,“你是何人呀!”
“我是湘南派弟子,家中行六,姓彭名及第,带领师兄弟特意来此拦截你!我们早收到柳师兄的信了,湘南派与你不共戴天!你若把我华宁师妹好好的交出来!我留你全尸!”那彭及第喊得激昂。
果然不出他所料,柳花明恶人先告状,可是不见到周道奇,谁也别想把周华宁从他手里接走。华成峰不置可否地笑笑,“把周华宁交给你?我猜你已经叛了湘南派,改投了虚眉派吧!周姑娘要是交给你,还有命在?”
“呔!你这杂碎,休要在这里挑拨离间!湘南虚眉,本就是一家,你杀我炳柔师姐,劫持我华宁师妹,这个仇,谁找你报也是报!你既然自己送上门到了衡州,别想再活着回去!”
华成峰知道跟他再说下去,无非是多费口舌,那彭及第也不想跟他再说什么了,一声令下,湘南派弟子呼啦啦一齐朝华成峰奔涌而来,湘南派全都是练剑的,一声口哨响,瞬间便结成了个剑阵。
华成峰哪管他是什么阵,九节钢鞭甩出来,“彭老弟,有句话我得跟你说在前面,第一,我没杀周炳柔,我根本不认识周炳柔,第二我没劫周华宁,你若执意冤我,率领门人要杀我报仇,我无话可说,只不过动起手来,谁杀了谁不一定,待会不论湘南派死伤多少,需知不是我华成峰寻衅滋事,我只是自卫,总不能任人宰割!这话记得回去跟你家长辈都说一说!”
“少说废话!看剑!”
那彭及第的天资未必就在柳花明之下,只是他的剑没有柳花明的凌波剑好,看来就那么一柄传家宝,给了那白眼狼的女婿。
彭及第剑式凌厉,有劈风破竹之势,当是从会走路就开始拿剑练了,那剑阵在他的带领下所向披靡,变幻莫测,实中带虚,一会整齐,一会松散,却十分有秩序。
华成峰一根钢鞭穿梭于剑阵之中,偶尔伤几个人,但都是擦伤,打了大半天,彭及第恍然大悟,华成峰即不胜,也不败,故意跟他们耗在那里,大喊一声,“华成峰!你在拖延什么时间?在等救兵吗?”
华成峰轻笑一声,“说不准哦!”
彭及第双眼一瞪,“那也未必由得你!”说着又吹了一声口哨,剑阵瞬间又变了形,他门下弟子互相靠着背,剑各指一方,形成一个长满了尖刺的大圆球,移动的度特别快,朝着华成峰滚动过来。
这阵势华成峰倒是没见过,一鞭子抖过去,想打乱那剑阵,没想那剑阵在他鞭子前突然裂了个口子,躲过那一鞭子,继续朝他滚,华成峰拔腿就跑,那大刺球就在他身后追,跑过一条街,街上的人都惊得四散开去,那剑阵眼看着要追上华成峰,又突然翻了个个,里番外,华成峰被包在那剑阵中了,四周对着他的都是剑尖。
外面彭及第大笑一声,“哈哈哈,华成峰,怎么样?此刻可想求饶了?”
华成峰呸了一声,细看那剑阵,也不十分难解,所有人都看着剑阵里两个高个的动作,仿佛他俩的动作是在指挥众人的动向,这是个活阵,不是练成了对谁都可以拿来用,阵里有几个功夫高的,能看得懂敌方的功夫招式,及时做出应对之策,旁人再看着他们的招式纷纷应对,成峰先装作毫无头绪在剑阵里乱舞一气,把整个阵的人溜了个够呛,突然钢鞭灌注内力,仿佛化成一根铁棍,在两柄剑中间伸了出去,打伤了那两人的臂膀,那俩人力道一松散,整个阵仿佛化了,华成峰便从那空隙,滋溜一声钻了出去。
这厢里彭及第不断变换阵法,华成峰屡次逃脱,彭及第用了湘南十大阵法,仍然困不住华成峰,正换阵法的空档,有一名弟子突然疾驰而来,附在彭及第耳边说,“六师兄!华宁师姐找到了!”
彭及第两眼一瞪,“在哪?”
“在红……”
“红什么?”这关键时刻,那弟子卡壳,彭及第气得要杀人。
“红袖楼里……”
彭及第龇牙咧嘴,胸腔里呼呼作响,“关师兄呢?”
“已经带人去了。”
彭及第举剑上前,跟华成峰当面对战,长剑抖擞,却刚走了没两步,被那钢鞭缠在剑身上,困住了,抽也抽不出,刺也刺不进。
华成峰脸上似笑非笑,玩味十足,彭及第却又急又气,满脸通红,淬了华成峰一口,“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我师妹清清白白的家世门第,你竟然把她藏在个妓院里!往后你让她怎么做人!”华成峰听了这话,脸色晃了几晃,“你个小脓包!平日里定是也没少往红袖楼跑,怎么今日才觉得那地方脏!”
说话手一抖,钢鞭突然松开了,彭及第一直用着力,此刻突然那力道没有了,整个人向后就倒,脸上从红转白,一刻不停又扑了上来,彭及第纵使有些武学天赋,比华成峰还是差了好大一截,华成峰也不杀他,亦不伤他,就拿着钢鞭在那逗着他玩。
正耍间,突然一人从旁飞出来,一把将彭及第拉到身后,一柄长剑如冰雹砸在湖面一样,连出十招,破了华成峰的鞭法,宝剑和长鞭相撞,劈啪作响。
彭及第大喊一声,“关师兄!”
华成峰撤了半步,“你又是何人?”
“湘南关芝山!华成峰你这个狗贼!”转头对彭及第说,“师弟,藏在红袖楼里的,根本不是华宁师妹,不知他哪里找来个顶包的女子!”
彭及第大惊,华成峰勾嘴一笑,这师兄弟俩可是气得够呛,一声令下,剑阵又成,这次的剑阵规模最大,湘南派来的所有弟子都用上了,且那关芝山以自己作为阵眼。
许是那师兄弟俩自己气急败坏,自乱阵脚,那阵一成,华成峰就觉得不牢靠,破绽明眼可见,甚至不需要打倒关芝山,只要拔掉几个小弟子,那阵就要自损。
剑阵一会儿如山呼海啸,一会儿又如雁字南回,华成峰拎着鞭子,在那剑阵中翻转跳跃,虽然他知道要怎么打,可还是险之又险,剑花翻飞,给他周身开了不少小口子,他却逆着那剑花而上,鞭子突然勒在了一个小弟子的脖子上,用力一拖,将那小弟子甩出阵去,华成峰知道他们所有人全都围在这了,没有人可以替换了,瞬间那阵法好像塌了一半,华成峰趁此时机,又啪啪两鞭拔走了两个人,那关芝山和彭及第都有些慌乱,这可是乾支牖阵,怎么会不好使了?
破开了这个缺口,华成峰便更如鱼得水了,在那阵中来回穿梭,没了许多阻碍,长鞭直取关芝山的喉头,关芝山没结阵之前已经是气血翻涌了,这阵法被迅打散,心头陡然生了一阵犹疑之感,见华成峰长鞭到了眼前,心劲一松,竟然放弃了整个剑阵,只身回剑护住自己的命门,这一撤,整个剑阵重心都落在了彭及第身上,那彭及第猝不及防,被晃了个趔趄,险些摔倒。
关芝山哪成想,华成峰这是个虚招,鞭子只在他面前一晃,转眼就朝着彭及第去了,彭及第正顾着稳住这乾支牖阵,怎顾得上防守,被那长鞭圈住脚踝,倒吊了起来,彭及第大喊一声,剑阵自戕,瞬间分崩离析,阵里的人都被弹射出去,纷纷倒在地上吐起了血。
彭及第被华成峰拴在鞭子上甩了两圈,扔了出去。
才刚一脱手,那关芝山已然扑上来了,但气势全无,好像羊入虎口,华成峰一鞭嘣在关芝山胸口,关芝山就要倒着飞出去。
半空中突然响起一个浑沉的声音,“不自量力!也敢擅用乾支牖!回去罚跪三天!”
成峰抬头望望,并没看见人,却突然间后背受了重重的一掌,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人来,华成峰一个狗呛屎扑倒在地,咳出血来,趴在地咬着牙翻身看,那周道奇正从空中飘落,一手拎着关芝山,一手拎着彭及第,把俩人放在地上。
那他刚才用什么打的拳?
难道只是真气?隔空伤人?难怪听不到一点声音。
周道奇落在华成峰面前不远的地方,上次见面还是他在洛阳比武台上,跟华远行对战,还不到两年时间,周道奇仿佛苍老了许多,两鬓皆白,眼睛里一片灰浊色,好像一直在忍受着莫大的痛楚。
华成峰还在咯血,几乎说不出话,周道奇若是此刻出手,华成峰毫无还手的余地。
但周道奇毕竟是一代名门掌门,要是他趁这机会一招了结了华成峰,这话传出去让人笑话,说他以大欺小,趁人之危。
一旁关芝山和彭及第及一众弟子,赶紧都翻身跪地,一声声师父此起彼伏。
华成峰这才缓过来一些,但是感觉到肺腑已经受伤不轻了,他艰难爬起,忍着疼恭恭敬敬施了个礼,“周伯父!”
周道奇眼里闪过一丝杀气,“你不要再叫我伯父,我周家和你华家几代深交,到此就算断了,从你杀我炳柔那一刻起,你我两家,只有冤仇,再无恩义。”周道奇语调低平,却又藏着万丈深渊。
华成峰捂了捂胸口,咽下去一口血,“周伯父,令千金不是我杀的,无论柳花明怎么向你告状,周炳柔正是死在她的夫君,伯父你的爱徒柳花明手上,我千里奔袭至此,就为了和周伯父说上一句实情,好不让周炳柔在九泉之下无法瞑目,不让伯父你被那无耻之徒欺骗蒙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