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晚上,马车到了窑镇,凤灵岳给秦书生找了个镇上最好的酒楼,定了天字一号房,秦书生怕得不行,“好妹子,我这藏都藏不过来呢,你给我整这来了?”
“不怕,秦大哥,宋依稀这时候不在,旁人又不认识你。”
“她去哪了?”
“南阳,玄雅堂总部,我以前仔细打探过,他们每年这时候五个分舵都会齐聚南阳城,给蒋尊主表忠心去呢!”
秦书生这才松了一口气。
凤灵岳临走说,“你且安心住下,踏踏实实等你的人来接你,过五天我再下来一趟看你。”那时候驿馆可以跑货了,她要寄东西回汴梁。
车马留在了客栈,凤灵岳背着个小包裹上了胥蒙山,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还好上次置办的东西都还在这。
凤灵岳掌上油灯,山上入了冬就没烧过火,屋里像冰窟,凤灵岳捡了点柴,费力地生了火,这事虽然她能干,但从前不用她自己伸手,不熟练,烧了半个时辰,屋里才暖和了些,她又烧了水洗漱,长铺散在身后,轻轻摇摆。
一盏小油灯,不很亮,凤灵岳坐在桌子旁,借着微光梳头,眼前放着一本临走没来得及收的闲书,眼睛看着字,脑子却不在这。
劫走了秦书生,这代表她和相府决裂了,她相信她爹知道她不会再回去,他也不会再找她,不会费力气追她,她给了容寿一个多好的理由,让容寿可以对众人说都是她凤灵岳背叛家族,咎由自取。
所以她敢来胥蒙山,她还要告诉他们她就在胥蒙山,从此他们就会避着这座山,大家互不打扰,各自生活。
等给小娘寄了平安信,送走了秦书生,她就去襄阳,天下之大,当有安身之所。
那晚上睡得并不好,半宿沉甸甸的梦境,压得她喘不过气。
凤灵岳刚上山一天,施即休就到了。
循着秦书生留下的痕迹,施即休找到了天字三号房。
那天在虚眉派,施即休被神农教的人盯住了,好一顿厮杀,但施即休哪是那么好杀的。施即休叹道,“真没意思,那天在少林寺露了相,怕是以后日日要被人追杀,你还是别跟着我的好。”
“神农教哪一伙人追杀你?”
“高高壮壮,身形和蒋玄武很像,但是年轻些。”
“那是蒋信义,他为何追杀你?”
“我怎么知道,他说奉圣主命,往后只要是有神农教的地方,我都不得好过啦!”
秦书生低低说,“那你不能去的地方比我还多。”
秦书生讲了他被掳到太师府的遭遇,是凤灵岳将他救了出来。施即休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秦书生说他对凤灵岳身世的疑惑,施即休笑说,“我知道她是谁。”
“是谁?”
“她是容寿的第七女,她小娘凤夫人在容寿后院行四。”
秦书生十分激动,“我就说她是个骗子!亏我还推心置腹跟她说了那么多心里话。”
施即休听了秦书生这话有些不太高兴,“你这人怎么这样,管她是谁,她好歹刚救了你一条命,你转头就骂人,合适么?”
“确实是不妥,我不该恩将仇报,我就是纳闷,容寿挖空心思地想整死我,她为什么要救我?救了我,容寿不打死她?”
施即休陷入思索,“这我也琢磨不透,我跟你说,我之前在胥蒙山感染的疫病,还有少林寺里中的合欢药,都是她给我下的,你说她这又是为什么?”施即休说这些的时候淡淡的,完全看不出那时那日的生死一线,好像在讲旁人的事。
“呸,我还当她是个什么好人?那可是差点要了你的命!说不准现在正憋着坏水准备坑我们呢!好,别说了,她过几天还要来,趁她来之前,咱们赶紧跑吧!”秦书生说着就要去退房。
施即休却一动不动,“不走,等她来。”
秦书生满脸狐疑,“等她干什么?你还嫌她杀你杀得不够?还是说……你要报仇?”
“报什么仇?哪有什么仇?她杀我那事情,你不许跟别人说,也不许告诉她我知道了。”施即休叽叽歪歪。
“那你等她干啥?”
“我要问她一件事,让我难寝难眠的三大谜题之一,不知道答案,死也不能瞑目。”施即休认真地说。
“哪三大谜题?”秦书生从前觉得施即休的心思简单得像一块白布,浅薄易懂,怎地他还有谜题了?十分纳闷。
“第一,贺雀搞这个破龙蛇令牌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为什么持令人我不能杀?”
秦书生头摇得像小儿玩的拨浪鼓,“那谁知道,第二呢?”
“第二,十四年前下山,我师父到底跟容寿说了句什么?那些年我怎么问他,旁敲侧击,就差严刑逼供,他就是不告诉我。”
秦书生突然觉得朝夕相伴,但他实际上好像并不懂施即休,略微沉吟,“……你这还能再久远点吗?这些事难道凤灵岳知道?”
“她可不知道,她只能回答我第三个疑问。”
“那第三个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