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姐看了众人投票,秦书生比冯香诗仅多三票险胜,秦书生胜得光彩,冯姑娘输得也不丢人,梅姐宣布,“今日对诗局,无影门秦掌门胜,红袖楼现奉上白银百——”
三楼上忽传下一个清冷的声音,“诸位且慢。”声音不算响亮,但却迫得众人不得不息声降调。
循着声音抬头观看,见一红衣男子站在三楼栏边,倒背双手,垂着双眼观看楼下众人。
人群中有认识的,赶快打招呼,一时间众人呼喝沈老板之声不绝于耳,秦书生也是第一次见沈西楼本人,本还以为他无非是个精明商人的滑腻模样,一见才知不似想象,那人俊秀中带着一丝妖艳,十分清冷,秦书生抱拳,微微点头,“沈老板。”
“秦先生!”
秦书生轻笑,“沈老板可是对刚刚的对诗局不甚满意?”
“些许有点不满意,若是寻常人,能于众人中获胜,或胜过我红袖楼的头牌姑娘,自该赞叹,但是秦先生不是寻常人,众人皆知秦先生才华出众,更有书生美名,赢了我们理所应当,甚至说,欺负我们红袖楼场面小,也不为过!”
“呵,这规矩都是你红袖楼定的,怎么如今秦某赢了,想反悔了?说我欺负红袖楼,未免有些小家子气了吧!”
“自然不会反悔,只是想再陪秦先生玩一会,秦先生要是玩不起,自可拿了这一百两走人,或者,秦先生可留下来与沈某再对一,若秦先生还是赢了,红袖楼赏金加倍,秦先生觉得可有意思?”沈西楼说着双手拄在栏杆上,微微向前探着上身,挑衅地看着秦书生。
秦书生哪甘示弱,大笑一声,“好!但沈老板有条件,秦某也有条件,秦某若赢了,不要赏金加倍,但求沈老板一张请柬请我兄弟华成峰来参加这掌门人大会,如何?”
“成交!”
“那沈老板请讲,如何对法?”
“我来给秦先生出句,先生来对句,你若对的好,众人自然欢呼,是输是赢,台下看客说了算,如此可算公平?”
众人拍手叫好,秦书生应了句,“那秦某就卖弄了!”说着一抱拳。
欢呼声未歇,两行舞娘上得台来,旋衣起舞,伴乐的只有一架断断续续的筝,不清不燥。
沈西楼低头望,“秦先生听好了,这一句便是‘红袖’。”
那声音还没落地,秦书生仰着头立马接了一句,“白衣。”
沈西楼举起手里精致的小酒瓶,“美酒。”
秦书生对,“陈皮。”众人哈哈大笑,十足粗浅,比之刚刚,甚觉掉水准。
“先生听,红袖、美酒、我独有。”
“白衣、陈皮、与君齐!”
众人叫好,沈西楼昂挺胸,“世间繁华,洛阳十中占九。”
秦书生一刻不停,“天地行客,书生万里挑一。”看客中爆出声声喝彩。
二人一个楼上一个楼下,遥遥喊着,都觉棋逢对手,对得好畅快,看客也渐渐觉出妙处,赞叹不止,众人更是欢呼不休,有人喊,“沈老板!秦先生对得好,我们都觉得该他赢!”
沈西楼眯着眼,“诸君莫急,我的出句能成一词的上半阙,诸位细看!”沈西楼说着一挥手,一旁早有人把沈西楼的句写在一张大红绸子上,从三楼抖落下来,甚是壮观。
秦书生一笑,“沈老板!不新鲜!我早知你如此,只是不知你把我的句写下来没有?”
沈西楼另一侧的栏杆旁,又一张红绸悬挂下来,众人看过,与沈西楼的句分毫不差,对得工工整整,且意境相合,大呼快哉,那诗云:
红袖,美酒,我独有;世间繁华,洛阳十中占九;
幽幽伊人,轻腰慢展;灼灼君子,神采依旧;
高朋聚散,添人间声色;宾客来往,数遍地风流!
白衣,陈皮,与君齐;天地行客,书生万里挑一;
珏珏小童,解剑相赠;垂垂老者,奋马杀敌;
江山成败,增王者风范;百川到海,祭烈火战旗!
其中格调意味,高下立判,一介书生,倒有天地豪情。
沈西楼仰头大笑,“沈某如今服气了,秦先生才情高绝,我望如今江湖,无人可出秦先生之右。梅姐,二百两银,请柬一张,奉上来!”沈西楼声音始终不大,但回响在整个楼里,清透深厚,可见其功力也不一般,若有行家在场,便能立判高下,宵小之人,都被震慑得不敢妄动。
秦书生心下也骇然,没想到沈西楼一个青楼的老板,居然能有如此才情,从前都误判了他,一时心下敬佩,豪爽地做了个制止的手势,“沈老板,秦某今日喝得开心,对诗也对得爽快,江湖中事,快意即可,今日只要请柬,不要赏金,若是沈老板许可,便把那赏金全数给我换了梨花洛,秦某今日请在座各位喝个痛快!”
台下爆出欢呼声,这一夜真是值得,各个都跑过来给秦书生敬酒,秦书生午间的醉意刚刚散去,晚上又喝了个神魂颠倒,一时猖狂起来,不知天高地厚。
直等到全场尽醉,鼾声起伏,天色白,施即休来了红袖楼,把醉得一滩烂泥一样的秦书生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