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安从昏迷中醒过来时仍然觉得痛，身体的疼痛和心里的痛融合在一起让她几乎是一秒清醒过来的，可是她不敢睁开眼睛，不敢去面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程时了。
程阳是守在病床旁边的，目光也是紧盯在程安安身上的，所以程安安醒了他知道，是眼角落下来的泪，也是微颤的睫毛。
程阳低头叹息，然后轻唤程安安的名字。
“安安。”
回应他的是满室的无声与寂静，病床上的程安安依旧是闭着眼睛的。
程阳觉得自己大概是想说点什么的，可是说什么呢，无论是怎么样安慰的言语都显得太过于无力苍白了，抵不过伤痛的百分之一，最后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
病床上程安安有了动作，不过仅仅是一个抬手覆在肚子上的动作就拉扯着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都觉得疼，那里原本是微微隆起的，而此刻隔着被子也能感受到平坦。
医生说，孩子没有胎心了，要引产。
所以孩子，也没有了。
程安安的动作刺痛了程阳的眼，他想转身背对着程安安的，可程安安就维持着手覆在小腹上的动作缓缓睁开眼睛。
眼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和晶莹的泪光，开口皆是无力和沧桑。
“哥。”
程阳觉得要不是这病房里够安静，他或许是听不到程安安的声音的，可此刻却清晰落于耳中。
而程阳只觉得这个称呼太过于遥远，以至于遥远到他深究起来就觉得眼中有泪模糊了视线，他甚至都不敢开口应程安安，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大约在安静了十秒钟后程阳听到程安安的声音若有若无的传到了自己的耳朵里。
她说：“我活不成了。”
情绪到底是没有隐藏住，有眼泪掉落在病房内的乳白色地板砖上化成一个个小小的水圈，是程阳自己的。
无论是程时死了还是程安安未出世的孩子没了，程阳都是难过的，可是他不敢，不敢在程安安的面前难过，可到底是决堤在程安安的话语中。
程阳伸出手背在眼睛上抹了抹，然后矮下身子看着程安安，到底是开了口。
“安安，总是要知道是谁害了小时的。”
程阳知道，或许不该在现在说这个的，可是程安安几乎没有了生气，总是要找点什么让她可以支撑下去的，这无疑就是一个很好的支撑点。
病房门推开，林牧刚才去接了个电话，宋延打来的，程时那个丢失的手机找到了，而且信息数据也已经有了，事情也有了点眉目了。
可林牧什么都没有说，走到病床边见程安安睁着眼睛便俯身拥抱她，也只是拥抱她，林牧的手甚至都不敢太过于用力的触碰她。
林牧的声音有点沙哑，也有点无力，可他依旧坚定的开口说道：“还有我，为了我。”
没有了孩子没有关系，还有我，程时没了我不能说没关系，但是为了我，也不要放弃生的念头，这些话林牧未说出口，可是他知道，程安安可以明白的。
程安安没有回答，可眼泪顺着眼角往下落打湿了她的耳垂和林牧贴在她耳畔的面颊，她真的太痛了，无论是身体的，还是心理的。
似乎只要她放弃了生的念头，随时都会丧命于此。
林牧在她耳畔又轻声开口：“我让医生来给你打止痛针好吗？”
程安安无力低沉的声音似是漂浮在空中的一样，可还是应声道：“好。”
护士很快就来给程安安打了止痛针，应林牧的要求针水里加了安眠的药水，针剂刚推入吊瓶里顺着细长的管道流输到程安安的静脉中不过一会儿，程安安便又昏沉的睡过去了。
确认程安安已经睡着了后林牧这才将自己的视线挪开，落在程阳的身上，有些犀利。
然后开口道：“你不该跟她说这些。”
程阳明白的，可……
“总是要让她有点期盼的。”
这件事的道理林牧又怎么会不明白，可是他觉得不该和程安安说的，可其他的呢，林牧好像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让程安安为了自己吗？
林牧忽然的有点不自信，对自己的不自信，而不是对程安安爱他这件事不自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