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和坊德善堂。
陈林一见王铮,当即去撸他的袖子,见上面一段红痕,只到腕间,立时怪叫了一声,“你这年轻人怎么不听话,非要中这种毒做什么,说好看也不好看!”
王铮未答,只垂袖遮住腕间的红痕,不过是想让某人安心罢了,至少她出征在外,不必挂心他会对其不利,也许她会为他烘干头,会给沈恪调制能将头变黑的药物,会留司马庚的性命,但她已不会信任任何人。
而经她手配置的毒药,除了她,天下无人能解。
陈林见青年虽然面色不显,但周身带了些轻软的气息,叫他这个糟老头子看了,不由搓了搓了手臂,跃到崔九面前,指着青年道,“唉,你管管你这个臣子,吃了好几次毒药了!这个药老头虽能做出一样效果的毒药,但是解药却是配不出来的,老头只能配出老头自己下毒的解药!”
都是摧心散,呈现出的红痕有细微差别,背后都是药方配比计量的千差万别,谁制的摧心散,只有谁能解。
日后她会让王铮想通放下的。
崔漾朝老神医拜了一拜,“家父受了刺激,先生医术了得,晚辈拜托先生了。”
崔冕崔灈也跟着拜礼,陈林跳到一边,“不用拜托老头我也会尽力的,不冲崔呈早些年做的混蛋事,就冲丫头这几月送来医馆的药材,老百姓知晓这是天子缩减宫中用度赠药,都高兴得不得了,没吃药病也好了一大半了。”
他说着嘟囔了一句,“照老头看,你那寝宫修得实在是奢华漂亮,这用度减一半再减一半,对你的生活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哪里是减什么用度,不过走的是她自己的私库罢了,崔漾失笑道,“改了课税以后,看国库的情况,充裕的话会给医馆拨一笔钱,用来抵充诊费,只要先生不嫌累,国库便可让德善堂变成真正的义诊善堂。”
陈林听了,抚着大猫的脑袋直欢呼,“那成,你父亲以后就和老头一块吃住,这两个晚辈也住在草庐里,老头我好随时观察随时医治,大猫你带去边关不方便,也一起留下,嘿嘿。”
他一边说一边抓大猫的肚子,叫大猫也出了咕噜咕噜的呼噜声,父亲在草庐内转了一圈,也凑过来,学着他的样子一起给大猫顺毛,时不时出爽朗的笑声,二老一猫玩得开心。
崔漾看了一会儿,心情舒悦,朝崔冕崔灈道,“是品性信得过的人,医术也好,周围安插了禁军和暗卫,安全不是问题,兄长们安心住下,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陵园,再回家看看。”
前方战事不明,越早出越好,天明崔漾便要启程了。
战场上刀剑无眼,崔冕拿出一件银甲衣,递过去,“能防刀剑,不要仗着武功高,便掉以轻心,记得每日都穿上。”
那银甲质地柔软,却刀剑不入,原是件千金难得的宝物,崔漾心中失笑,这该是卫尉褚池的传家宝,不知兄长用什么办法给弄来了。
崔冕神情颇有些不自在,清咳了一声,“不是什么卑鄙手段,只是他家有一桩无头的家仇,我们崔家恰好知道,哥哥拿一些东西换的,并没有以势压人。”
崔漾接过来仔细收好,“父亲和哥哥们也要保重。”
相认那日她便受了重伤,为免父兄们担心,实则崔漾和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边关却有战事,刚刚团聚又要分开了。
崔冕手微动,念及这是已经二十六岁的妹妹,且还是帝王,欲探出的手背到背后握紧,“听老医师说,一些孤孩女童被送去了京郊南营,我和你七兄懂些兵法,可前去做个武师,文墨也能教。”
崔灈点头,教女童读书练武,便是请先生也难,他二人虽是武将,经史子集也略通,可兼任数职,能帮妹妹一点,便想帮妹妹一点。
崔漾知道兄长是想帮自己,心中微暖,点头应下,交给洛英去安排,除了武功已恢复至巅峰的沈熔,崔漾另外留了六名暗卫。
一应安排妥当,天际已微微泛白,谒者来报,随驾的文武百官已在西城等候。
崔漾看父亲正和大猫玩得好,便也不上前相扰,朝王铮点点头,自禁卫手中接过缰绳,这便要启程了。
崔灈往妹妹手里塞了一把东西,闷声道,“这几年父亲别的不记得,但如果遇到好看的风景,长得漂亮的花,便一直要给漾漾看,石头攒了一布袋,走哪里带哪里,妹妹不要怪父亲不记得了,父亲也怪自己。”
是雨花石,彩色的,石头里蕴藏这千秋万壑,山川雨雪,父亲每次渡江,下建康,江淮,便会给她带各种各样的雨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