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过后,冯夫人安然睡下了,悠菡方才转身上前,先是看了看明月的手,才又走向楚瑾瑜,轻笑了一声:“楚相,老夫人已经睡下了,你无须担心。”
“多谢公主。”楚瑾瑜淡淡说了一声,忽然间转过头来,目光却直直的看向明月,“明月姑娘,鄙人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明月姑娘可否应承?”
明月微微一怔,已经猜到了些许,将目光转向了悠菡。
悠菡也愣了片刻,心中却因着自己能帮到他,而大大一喜,道:笑道:“如果楚相想让明月留下来,帮忙照顾老夫人,那么自然是可以的。”
楚瑾瑜微微点了点头,道:“多谢公主,但是在下也想问明月姑娘的意见,若是明月姑娘自己心中不愿意,在下也绝不敢勉强。”
明月见状,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忙的上前道:“若是如此,明月愿意留下来,只是,服侍公主……”
“没关系!”明月话音未落,悠菡已经迅速接过话头,笑道,“我不少人服侍,你在这边,我也会经常过来看你,我们俩还是在一处。
明月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已经瞬间明白了她所打的主意,心领神会的一笑之后,便点头答应了。
然而余光所及,明月却只觉得楚瑾瑜的目光深邃,似是要将二人看穿一般,微微一抬头,却发现楚瑾瑜的视线并未停留在二人身上,反而是淡淡的看向一边。
自那日之后,明月便留在了丞相府,留在了冯夫人身边。
冯夫人醒来之后依旧是糊涂的,然而握着她的手,一声又一声的“尘儿”却唤得异常清晰,说话也有些条理起来,当真将明月当作了轻尘,说着从前惯常说的一些话。
楚瑾瑜眼见着她的病似是有了起色,心中自是大喜,然而那一声声的“尘儿”,却偏偏如同利刃一般划过他的心头,两种情绪在心头交汇,只觉苦痛万分,似难以承受。
这一日,明月服侍冯夫人睡下之后,眼见着他脸色不甚好,便低声劝慰他:“楚大人,老夫人已经歇下了,大人也快去安置罢。”
楚瑾瑜依旧坐在椅上,微微摇了摇头:“母亲服药之后病情总难免会有反复,我守在这里,你去歇息吧。”
明月是贴心的人,见状也不再多劝,只道:“那我去为大人沏一杯茶。”
楚瑾瑜先是微微一怔,抬起眼来微微看了她一眼,才点了点头。
当雨前龙井的清香在面前弥散开来之时,楚瑾瑜的思绪愈发清晰起来,浅浅抿了一口,只觉清香沁人心脾,微微垂眸一笑:“你的茶沏得这样好。”
明月也禁不住一怔,随后才淡淡道:“从前服侍的主子要求高,也是被他训练出来的。”
“从前的主子?”
楚瑾瑜淡淡反问了一句,并没有丝毫置疑的意味,因而明月也没有刻意隐瞒什么,只道:“我是几年前去到公主身边的,先前的主子爱茶,所以煮的也多。”
楚瑾瑜点了点头之后,便不再说话。明月安静的在一边坐下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陌上花开蝴蝶飞(十一)
楚瑾瑜点了点头之后,便不再说话。明月安静的在一边坐下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屋中十分温暖,也十分干净,明月在这样的氛围之中几乎快要睡着了,突然之间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的时候,抬起头,透过眼前的烛火,看见在便是楚瑾瑜那被温暖的烛光映照得如同暖玉一般的侧脸。
霎时间,心湖微漾。
明月不可遏制的想起了记忆深处的某张侧脸,心头禁不住一酸,神思一窒,已经克制不住的发出一丝声音来。
臼烛火的光晕之中,楚瑾瑜缓缓转过脸来,只是淡淡一眼,已经看见了眼前女子微红的眼眶,忆及初见她那日的情形,心下也不禁明白了几分,道:“时辰不早了,我守在这里,你早些去安置吧。”
明月也不再多说,匆忙站起身来,走到外间,拧了一张绢子敷到脸上,那冰凉的水意,好容易方才缓解了丝丝眼部的酸楚胀痛,人也平静下来。
她终是不明白,为何这世上总有这样的痴人,明知越是等待,便越是绝望,却依旧执迷不悔。
咎明月在外间坐了许久,当所有的思绪都平复之后,才终于又站起身来,想起自己是应了楚瑾瑜和悠菡的要求来服侍冯夫人,如今楚瑾瑜尚在里间,自己又怎生好先去歇息?
犹豫了片刻之后,她终究还是走进了房中。
原本已经让她下去休息的楚瑾瑜此时正背对着她坐在几案旁,手中执了棋子,竟是自己与自己下棋。
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眸色平静,只淡淡问了句:“你还没去休息?”
明月轻轻应了一声,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依旧转身过去盯着棋盘。明月站在一旁,眼睛往棋盘上扫了一眼,便惊觉楚瑾瑜棋艺之高,白子黑子交错之间,竟是焦灼之势,然而他却仿佛依旧执迷于那种焦灼,偏要将这一盘棋下到死棋的局面。
她看着他一子又一子的落下,思绪逐渐融入棋局之中,随着他的落子时而眉头紧蹙,时而淡然一笑。
然而她却似乎忘却了他下棋的心态,在眼见着他有违常理的落下一子之后,禁不住轻轻“呀”了一声。
楚瑾瑜抬起头来看着她,她才惊觉自己的失态,忙的低了头退到一边。
他却并没有怪罪什么,只是笑了笑:“你觉得该怎么走?”
明月抬眸看了看他的脸色,迟疑了片刻,见他拣起先前落下的白子递向自己,终于上前接过来,重新放在了另一个不明显的位置,黑子顿时死了一小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