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她孩子的父亲。高洁抚摸着肚子,他和她有一样感同身受的喜悦,因为喜悦,他才亲善,才软和,才温润,才体贴。属于血缘的力量,根本无法抗拒。高洁想,自己能够理解于直发生的这些改变,和产生的这些情绪。
回家路上,高洁一直望着车窗外。此时晚春,即将进入初夏,道路两旁树木葱郁,行过的高墙内有桃枝探出,芬芳点点。一条新生命,一条新路,她翼求的生命,会在一个新的季节诞生,然后就会告别旧的季节。
她想着,忍不住偷觑着驾驶位上的于直,于直还是笑着,也是情难自禁。她也情难自禁地偷偷瞧着他。于直突然抬头从后视镜里含笑看向高洁,高洁迅速地移开目光。
镜面映着的他温柔的目光,她看到了,于是意乱了。她调整着差一点又脱轨的心绪,在内心再次申明她的决心。
回到家中地高洁望着大红的结婚证叹息着。
现在的于直在着前所未有的善意和温柔。只是她很艰难才从过去那个自己都鄙弃的自己蜕变出来,但是重生的只是一半的自己,还有一半仍旧留在自己曾经的懊悔里。她不能够再轻易动摇,她可以接受他的好意,但是借由他对孩子的亲情来重建他们的关系,有违她的本心,也并非她应该获取的便宜。她早下定决心,不能再算计他,从他身上获取任何便宜。
早晨的拥抱虽然温暖,但她无权也不能留恋。
高洁将目光从结婚证上收回。不过,她可以维持和于直良好的沟通关系了,一直到孩子出生,到孩子长大。这时她获得的最大幸运,其实已经足够。
与你牵手,至死方休
高洁对于直的示好,是接受的,但是是在礼貌的友好范围内。她的决心从未动摇,这在于直的意料之中,也是他真真正正无可奈何的地方。他往时有一百样讨女人欢心的招数,以前也在高洁面前耍过不少,但对于现在的高洁,他并不敢轻易冒犯。
是的,不敢冒犯。
莫北曾经同他分享过:“有一种爱是不敢冒犯,那是因为亏欠。”
他曾经也将高洁的一切行动和念头精确算计,现在却是精确算计着他和高洁之间最安全的距离是多少,才不会惊扰到她。
不是不气馁的。于直睡在他随意安置的公寓内辗转反侧。
这间临时租下的公寓虽然有齐全的家具和日常用品,但是是潦草而敷衍的,和他在办公室旁设的小房间没有两样。
时至今日,他不得不承认,他怀念着和高洁同居的日子。那段日子里,他接她下班,一起回家,她在厨房做饭,他在客厅一个接一个地接公事电话,接完以后,到厨房给她打下手。吃完饭后,由他去洗碗,她回到工作室里完成她的工作。那段日子里,他夜里不太应酬商务饭局,更是告别了夜店生活,简单得和这座城市里任何一个有女朋友的平凡男子一样,只蜗居在自己的安乐窝内享受生活。有时候他们都很清闲,就会去附近的电影院看一场电影或去附近的林荫道散散步。有时候他们都很忙碌,在客厅和工作室里各自忙碌,忙到深夜,一起洗个澡。
于直想到难耐时,扯了扯领带。
上一次,他看到了高洁孕育着生命的身体,仍使他深深迷恋,却教他不敢造次。
于直想到无奈时,只得苦笑。
最近卫辙很八卦了一回,特地来问进展,得知原来实情如此,忍不住又开始嘲讽:“真没想到也有你没辙的一天。现世报是不是?”
他将卫辙撵出门去,言楷进来汇报:“第二季创意广告大赛的颁奖发布会的媒体邀请函我都发出去了。”
这不过是流程琐事,于直知道言楷小事大报的意图,便说:“把‘清净的慧眼’的邀请函给我吧。”
言楷递上邀请函,又说:“几个评委和影视策划部门的同事这两天给我提了些建议。‘清净的慧眼’的广告片有个好本子,可以做成系列剧,毎集十五到二十分钟。现在电视台的电视剧做不了这样的长度,但是我们视频网站有平台优势,倒是有一定发展空间。”
实际上,这也正是于直在最近一段时间看到的行业发展趋势,也是因为由高洁拍的系列广告片受到的启发。高洁不经意的创新,是她能在第二季创意告大赛上拿下髙票数的最大原因。虽然系列剧广告片形式并不罕见,但囿于篇幅限制,已经极少有广告商会在电视台投放。网友对这种形式的广告片充满好奇,新的商机正在于此。
于直说:“推出自制剧是未来的发展方向,你和冯博做个计划给我。”
言楷说:“我知道了。”
这天下午,于直接了高洁,送到家门口,对她说:“我有东西给你。”
他得以跟随高洁再次进入她的家。
这个家里唯一的变化是“萝卜树”上划的刻度又高了一阶,旁边写着:“爱笑的小球球。”
于直心头怦然一动,想起那爱笑的小嘴唇,就跟着这行字笑了起来,高洁看到了,但当没看到。
她请他坐下来,他却先扶着她的腰,通先浦座,然后才坐到她对面。
于直把邀请函放到高洁跟前:“下周二是第二季的颁奖典礼,你们的导演摄影一起来。”
高洁执起邀请函。
于直认真说道:“我很有兴趣把你们那个短片拍成系列网络剧,你们的剧本写了多少集了?”
髙洁问:“网络剧?”
于直说:“你们的片子剧情性很强,网上反响也很好,适合做成长篇故事。”他又看到高洁眼里的抗拒,“当然,你也许不愿意和我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