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哥俩出息了,一个成了小灵通连锁超市的老板,一个是建工集团的二把手,尤其是老大,吹出来的烟都能让旧厂街的人捞上一些油水,而老二一改往日里乖巧听话的形象,成了一个京海子女圈里谁都得掂量掂量的小疯子。
他哥负责给他兜底,众人看在眼里,点点头,这哥俩关系真是好!
再后来,老二的小灵通关门了,还闹出来了个被绑架的大新闻,有传言说,老大在现场急的找不着北,整个人恍惚的像是丢了魂。
这些事传到了旧厂街里,熟悉这一家子的人直点头——那是啊!你不知道吧!高启强十几岁就养着那俩孩子,他弟弟跟他关系最好,这可是高启强的命根子!
所有人都知道,高启盛是高启强的命,所有人都知道,高启强非常、非常在乎高启盛。
高启盛之前也知道——他不只爱我,甚至不是最爱我,但是我知道他爱我,哪怕和我的爱不一样。
高启盛的爱是什么样子?
他认真思索过,是掺杂着占有,掺杂着自私,迷恋和敬仰是有的,依赖和习惯也是有的,他说不清楚,他把这些混合成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再掺上一点情欲,揉杂成他嘴里的“爱”。
所以他爱高启强。
可高启强并没有用他想要的方式回应他——就像强盛小灵通刚开业的时候,他们两个穿着干净的衣服,站在门口,肩并着肩,一张照片,只有两个人,哪怕翻来覆去想从高启强的人生里找出第二个独特的存在都不行。小兰也不可以。
所以——
“你根本就不爱我——”
就是这样,对于高启盛来说,他哥哥不爱他。
高启强没说话,手里的武器慢慢安静了,垂在身体的一侧,他看着在chuang上面色发白但耳根变成深红色的高启盛,突然被一种无力感包裹住,高启强好想就这样躺在车厢里,最好慢慢往下陷,陷进十五年前的那座墓碑中,然后把跟着高启盛一起埋起来的那颗心挖出来给他看看。
阿盛,你看看这颗心脏,还跳动吗?鲜活吗?还是在你离开的十五年中已经慢慢冷却、变质、腐烂。
——怎么会不爱你。
车厢中安静了,这一句话让高启盛情绪静止,高启强的身体像是突然老了一样,弯曲着,坐在了高启盛对面的床上,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在这一刻,仿佛进入了平行时空。
——阿盛,哥哥怎么会不爱你。
高启盛眨着眼睛,一脸的茫然。
“哥,你说什么?”
高启盛把脚放在地上,每走一步都是巨大的挑战,就这样慢慢的走到了高启强的面前,而后蹲下身子,如同看见沙漠中不该存在的泉水一样,眼神中是不可置信,心脏中则灌满了是幻觉的猜想。
可高启强没有把头抬起来,他看见的是光着脚站在地上的高启盛,他记得他说过,要穿鞋,否则会着凉生病的。
于是高启强像是木偶一样,机械的握住高启盛的手腕,把人拉起来站在了他的鞋子上。
“哥”
高启强抬头,眼睛是洗墨池,双唇是剪枝刀,粗糙的手掌安抚一般轻轻拍打着高启盛的后腰,而后高启强无意识的笑了笑。
于现在的高启强来说,没有比他更爱高启盛的人——他愿意为了高启盛重新洗牌现在的一切,他可以花大量的时间磨平一个又一个的隐藏风险,可以求人说好话塑造一个完美的身份,他可以为了高启盛毫不犹豫的放弃,可以为了高启盛不择手段的得到。
这怎么不是爱。高启强搞不明白,为什么高启盛不懂他。
——阿盛,哥哥已经很努力的在爱你了,不要不听话,好吗?
说着,高启强抬起胳膊,摸了摸高启盛有点泛红的眼尾。在他的眼里,这双眼睛流出了血,顺着他的胳膊流进了肺管里,像是要活活呛死他。
“哥,你在说什么”
高启盛看着仿佛神智不清明的高启强,不安的摇了摇头。
很努力的爱是什么爱?把他关起来,没有尽头的沉睡吗?
“你、你——哥”
高启盛把脚从高启强的鞋子上抬了下来,重新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凉意传到心头——
他问高启强在说什么,高启强却只在意他穿没穿鞋。
这就是高启强的爱——我不在乎你是怎么想的,你只需要听话就好了。
高启盛摇摇头,慢慢后退到床上。不是的,他哥不该是这样的,他哥该是温柔的摸摸他的头,哪怕像从前一样为了他而打他也可以的,而不是现在这样不闻不问一味强加给他。高启强不该这样的。
而高启强看着他弟弟又默默缩回到了床上,无所谓的笑了笑,而后像是逼近猎物的猎人一般,把手放在高启盛的后颈上,手下用力,看着眼前的人吃痛的抬起头来。
“没关系阿盛,你会明白我的。”
高启强摸出一颗药,很陌生,陌生到让高启盛明白了,让他沉睡的药都是混在饭菜里一起吃下去的,根本就没有见过。
看着高启盛眼睛微微抖动并且死死的咬住牙齿,高启强不在意的笑了笑,把药放在了自己的嘴里。
于是一点酸涩的药混着只属于高启强的味道,进入了高启盛的口中,高启盛甚至没有反应,城池就败的一塌糊涂。他的眼睛不会动了,就这么睁着,感受着高启强慢慢的加深了这个吻,高启盛才意识到,这颗药已经被抵到she后,没有喝水,顺着他的喉管慢慢的滑下去了。
“阿盛,睡吧,醒了就一切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