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荒唐事
第二日酉时,沈府门口乌泱泱挤着一群人,小厮和侍从在外候着,沈从崖为显出对这贵人的重视,今日特意着朱红官服,滴溜着眼神张望着巷口。
虞夫人绞着手帕在花厅来回踱步,时不时叫那个婢子将桌上的白玉瓷瓶换成娘家带来的天水碧色瓷,美名曰“瞧着高雅些!”或叫婢子再将那菜品册子拿来,仔仔细细看过一番,道“这香丝辣鹅还是撤下,汴京人不惯爱吃辣。”
窦嬷嬷打帘下过来,沉吟道“桃苑那个也说病下了,道是担心染病,不好来见客。”
虞夫人不耐地摆摆手,道“随她。病的这般巧,也算那两个丫头识相,自知自己身份不是见贵人的主儿。”
窦嬷嬷附和称是,只听院里来了动静,忙道“夫人,人来了!”
虞夫人道“快去叫大少爷和二少爷叫过来,好在那贵人面前露个脸!”
窦嬷嬷忙应声退下。
前头的婢子撩开珠帘,虞夫人走了几步出去,自下往上看向廊下迎面走来的人。
只见沈从崖身边那人脚踩黑靴儿,着宝蓝色曲水纹织金缎袍衫,素白银丝的内衬贴在颈间,宝蓝的手袖间还细致的绣有青竹,单看这衣着绸缎便知此人行事一丝不苟,细致严谨。
本当这国公爷该是个头发花白的人物,可眼前这翩翩公子瞧着才二十四五,身量高大,眉如墨画,高鼻方唇。乌发间还冠有翠玉,更显得人志气轩昂,气质矜贵。身边还黑压压跟了一众侍从。
虞夫人已是难掩心里震惊,自小待在这饶州城里哪儿见过这样的角色。
沈从崖见廊下的人怔愣住,笑呵呵道“公爷莫怪,此乃吾妻虞氏。特来给国公爷请个安。”
虞夫人回过神来,忙福身道“国公爷万安。”
赵铮抬眼凝了她一瞬,心起疑惑,那女郎同娘亲长的一点也不像,只略点了点头后,由沈从崖领着进了书房。
沈从崖表面是笑脸满面,端的闲适态度出来,实则心里早已敲锣打鼓,虽早早自谢兄那得了消息,但事到如今他还没弄明白国公爷来府是为什么。
若说商事,这饶州城里他做的也不是什么大买卖,谢家才是船运生意的头头。若说文采,这饶州城里那贤康堂的孟幡是举国皆知的人物。再说起政事,他就是个四品文官,还是得了虞家的协助才做上的。
赵铮倒是对这僵硬的气氛没有知觉,向来是旁人绞尽脑汁来恭维他,没有他自找话茬的道理。
他一声不吭看着对面沈从崖满脸谄媚地笑着,手袖难掩紧张的颤抖着。
“爷,来,喝茶。这是为着爷来,特意寻的南国茶叶”
赵铮给他面子,端起茶盏抿了口,口味寻常,若叫询阳这老奴尝过也要道一声一般的。他昧心道了声“不错。”
沈从崖这才放下心来,轻呼了一口气,又听赵铮主动提道“沈大人爱作诗?”
见贵人正看着屏风上的诗词,这可是他特意挑的自己最得意的诗作。沈从崖谦虚笑道“下官才疏学浅,爷莫要笑话。”
“文采斐然。”赵铮自觉这话说出来有些绕舌头。
能被国公爷夸文采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沈从崖已从地上飘至天边,飘飘然身酥骨麻,不禁大了些胆子,开始同赵铮侃侃而谈大燕如今的词作。
待这书房内的话聊结束,那边虞夫人已将膳食摆上,来门口道“爷,大人。这边膳食已备好。”
沈从崖已是贼胆丛生,腰板挺直,心里有了几分底气,暗道原来国公爷来是看重他的才情,同他探讨诗词歌赋的,爽朗道“爷,走罢!”
二人待自书房出来,行至廊下,往花厅方向去。
哪知一阵吵吵嚷嚷,婢子的声音急急响起,“俞姨娘!万不能再往里闯!”
虞夫人见势不妙,心道竟忘了这茬,转头笑道“爷和大人先去花厅坐下,小辈们已在那等着。”
言罢,脚步匆匆领着窦嬷嬷上前。
赵铮心觉出不对,但到底私人家事,不欲多管。
却见有个着粉绣襦裙的娘子自远处冲过来,“大人,夫人,可怜可怜小五罢!她还这样小,岂能应对王家那些豺狼虎豹。如今又被吓的病倒,现梨苑里无人照料”
赵铮见那娘子与梦里女郎的眉眼有相似之处,拧了拧眉。
身边的沈从崖已在花厅门口,道“爷,走罢!这膳食做的尽是饶州风味,也不知您喜不喜欢。”
赵铮跟着进门,只见八角桌旁站这一女二男,年轻的公子儿和姐儿,但跟询阳来报的不一样。只听沈从崖一一介绍过,那三人恭谨的福身朝他行礼。
“下官还有两个姑娘身子骨弱,染了风寒,就没过来,担心给爷染上。幺儿年纪又小,惯爱吵闹,跟在乳母身边食膳。”
沈从崖自觉自己这是体贴细致,却没见赵铮脸上看出赞赏之意,不禁觉的有些吃瘪,那边虞夫人再进来,这席宴便算开始。
席面至尾声时,沈从崖酒壮怂人胆,先提及这饶州人杰地灵样样都好,再试探性的委婉问起。“爷,这地界儿可有留住您的心?”
言下之意便是您来这饶州要待多久?我能不能在这期间捞点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