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秀也望着张曦君,目中除了复杂惊讶外,更多的却是担忧之色,只见她快步跟上其后,一面望着左右侍人一面小声提醒道:“夫人,今天的话,您看……?”
担当不起锦秋腹中胎儿的安危,却可以让今天的话就此消失,更可以让齐萧知道她对此事的态度。张曦君闻声脚步一顿,看向一直默然在旁的徐虎,微笑道:“今天的事,王爷应该不想其它人知道吧?”
徐虎没想到张曦君会这样直白的问他,又一想这话直接道出他会如实禀给齐萧,脸上不觉讪讪,却不过须臾间,念及话中之意,再见马场管事诚惶诚恐之色,心下顿时明白,躬身应是。
马场管事本见张曦君如此有辱妇德的嫉妒之言,竟然全不怕齐萧知晓,心中已下了论断,此时再见徐虎态度,心中既惊且讶,却也顾不得吃惊,连忙率马场众人跪下道:“夫人放心,您今天所言,小的绝不会让它流传出去!”
张曦君骑马的兴致在见到锦秋的刹那消失殆尽,而该挑明的话也已说了,她再无多留的缘由,也不愿再与锦秋有过多交集,遂头也不回地的颔首过马场管事的话,轻声道:“英秀,我们回去吧。”
待与徐虎分开,携英秀回到院子里,许嬷嬷早已焦急的等在大厅里,一见来人,立马打发了厅中侍人道:“出什么事了?刚午睡起,就听侍人说您急着去见肖先生了!”
不想许嬷嬷担心,也认为无甚大事,张曦君笑道:“没事,就是听说长安那边有消息了,就急冲冲去见肖先生了,不过只是说王爷一切安好,却没提何时回来。”说完见许嬷嬷眉染失望,她一言岔开话道:“好了,嬷嬷,这是王爷的府邸,他总不会不回来,别多操心了。”只是如今大军调动,城内兵力空虚,齐萧一日不坐镇于此,城中的隐患便一日不解。
将后面的话默默念于心中,张曦君掩去目中的忧色,重又笑着道骑马的事,让许嬷嬷为她备汤水沐浴。
一时间,却又是言笑晏晏。
然而却不想,危机来得这样快。
雨夜
是日方酉初左右,朗朗晴空忽然黑云覆地,天光随之黯淡下来,又在不及人反应间,只见一道闪电劈开天空,照亮那密厚而低垂的黑云,紧接着一个霹雳轰隆而至,大块的铅云挤压成团,顷刻间,大雨如注,狂风大作。这样的红日无光,暴雨狂风,是常年日照时长的统万城极少出现的,尤是在雨水较少的阳春三月天里,不免多了一分心悸。也许这只是太少见了,又也许只是近来的风起云涌,或则是二者共同的作用,让人隐隐的生出不安来。
张曦君便有着如此的感受,又在一连数个时辰暴雨下,不安的情绪不由缓缓加深,再听四面呼呼乱响,雨声似如雷霆霹雳,终是不堪吵嚷起身。
彼时闪电依旧,银白的飞光透过雕刻镂花的窗棂刺入,在漆黑深夜变幻出张牙舞爪的样子,让张曦君不禁赫然一惊,低呼着倒退一步,以避开向她擒来的闪电。
“夫人,怎么了?”雷电交加中半睡半醒的阿杏,耳尖的听到帷幄内传来张曦君起身的声音,她忙拿了油灯赶去,就听张曦君一声惊呼,不由焦急上前,挑帘而入。
张曦君闻声回头,见是一脸着急的阿杏,她随意一笑道:“没事,让雷声惊醒了。”
阿杏拿起油灯在张曦君身上来回一看,见果真无事,这方安心的在妆台上放下油灯,顾自埋怨道:“一年半载不见打雷下雨来着,结果一来就这样,真是乱来,让人心慌!”
说话间,一道闪电飞逝而过,清楚的照出阿杏脸上那一丝怯意。
看着阿杏耸肩捂耳的逗趣样,张曦君不觉扑哧一声。笑道:“你安生待在屋里,还好意思抱怨了,也不想想行军在外的十万大军,还有城里那些正冒着雨的将士,他们埋怨谁去!?”
一番话说得阿杏怯意退去,倒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她吐了吐舌头嬉笑道:“奴婢是小女子,才不和那些莽夫比!”
雨也无聊,又无睡眠,一时闲聊倒有些许乐趣。故而张曦君背坐到妆台前,看着去衣架上取衣裳的阿杏继续打趣道:“哦?!原来王爷和我眼中的这文武皆宜的雄师,在你看来都是莽夫啊。”说好。好整以暇的等着阿杏辩解。然而正如她所言,齐萧麾下兵马,尤其是提至身边并得以重用的武将,无一不是有勇无谋之辈。就在阿杏尚未找到辩驳之言时,这一论断已被证实——只听一阵杂沓而厚重的脚步声伴着锒铛作响的铁甲撞击声由远及近。
阿杏面上一僵。对上张曦君转瞬凝重而惊疑的目光,脸色顺之一变,咽下即将出口的闲聊之语,惊忧的看向垂落在地的帷幔。
几乎同一时,纷沓的脚步声在外间房外停下,不知何时换上一身甲胄的徐虎飞奔而来。径直闯入帷幄里道:“夫人,城中有变,您速随我离开!”
昏黄的灯火下。徐虎一身狼狈,满面的雨水与凝重,却又难掩一身凛然之气,让人不得不信其所言。
可是数个时辰前,还一副全权掌握之中。此刻却又如此告知,张曦君忍不住凛声问道:“下午不是说一切尽在掌握中。已做了万分准备么?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面对张曦君连声追问,徐虎脸上狼狈一闪,略带一丝颓色道:“大军出行才不过一日,没想到他们就急于动手!”一句简短的话方落,闪电雷鸣相随而至,徐虎心神一紧,神色亦是一整,道:“夫人,事出紧急,肖先生先让我带您离开,至于其他事,属下随后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