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延昌拿来的前线战报中果然说,梁瑾瑜倒台的起因,是城中百姓暴,他们组成自救队,半夜杀死了守城靖军,搜出钥匙打开了城门。
赵佑熙领兵入城后,第一件事就是向饥饿的百姓发放粮食。单这一项,就得到了百姓的衷心拥护,城里很平和,看信中描述的场景,简直像和平解放了。
唯一的遗憾,是没有找到梁瑾瑜,他在赵军进驻皇宫前就遁走了。
至于怎么走的,没人知道。也许是化妆成百姓直接从大开的城门走出去的;也许是从宫中秘道走的。
走了这么一个重要人犯,赵佑熙在信中也没急着要父皇迁都上京。迁都不是件容易的事,要重新修缮宫殿,要做许多准备工作,没大半年没法成行。
赵延昌自然赞成儿子的说法,他原就没打算这么匆匆忙忙迁到上京去。反正南都也是都城,他们父子俩谁在北,谁在南,有什么区别。
俞宛秋在一旁道:“暂时不迁也好,东边和东北,还有一些小诸侯国没有归顺,什么昌国,燕国,渤海国……西北还有陈致远的几十万军队要招降,海岛上也有些残余势力没肃清。北方离真正的长治久安还远着呢。”
赵延昌点点头:“朕和满朝文武缓几年迁过去都没关系,问题是……”
俞宛秋侧耳恭听,赵延昌继续说:“你们年轻夫妻,这样长期分隔两地不是办法,你回去收拾一下,朕过几天就派人送你去上京。”
儿子有多离不开儿媳,他心里最清楚。这半年多来,因为前方战事繁忙,这边阿旦的教育也不能耽误,他才一直没吭声。虽然要找个师傅很容易,但谁有母亲耐心呢?现在阿旦已经学会说话,儿子也攻下了上京,他觉得,即使作为犒赏,也该送儿媳去跟儿子团聚了。
俞宛秋没有拒绝。为了儿子的将来,把老公丢下大半年实出无奈,现在儿子的事可以稍稍放心了,她的确该去上京安抚那个孤零了大半年的男人。
赵延昌特地请人看了日子,定于三月初三送太子妃启程。
至于两个儿子,俞宛秋没敢提,赵延昌是不可能让她带走的。他以前有多爱尧儿,现在就有多爱阿旦,甚至更疼惜一些,尧儿也是,对弟弟不知道多疼。每当他们三个人疯成一团时,俞宛秋就觉得他们是一国的,自己是旁观者。
三月初三是“上巳节”,一个古代百姓踏青、相亲的日子,在满城欢乐气氛中,俞宛秋在望仙门乘船北上。
那日天清气朗,河上鸥鹭成行,俞宛秋穿着新裁制的春衫,立在船头看河上风光。想着离别了半年之久的夫婿,心里充满了甜蜜,平时为儿子的事忧急操劳,还不觉得什么,这会儿走在去见他的路上,思念遂如野草疯长,恨不得立刻化身鸥鹭,乘风飞到他的身旁。
船到江心,风大了起来,毕竟是初春,温度还有些低。知墨拿出斗篷,披在她肩上说:“还是进去吧,奴婢知道您心急如焚,可若是吹病了,太子殿下会心疼的。”
俞宛秋笑瞪了她一眼,本想回两句,也打趣打趣她,想到她暗恋牟翊至今无果,叹息一声,终究什么也没说。
姻缘事,最是勉强不得。何况牟翊本是太子师,在朝中地位尊崇,他们夫妇俩就连替知墨问一句都觉得造次。这两人的年龄、身份,差距都太大,在任何人眼中都不是良配,她实在开不了口。
知墨看太子妃回头往舱房走,忙伸手扶住她,嘴里劝着:“昨晚睡得迟,今日又起得早,您进去后索性睡一觉。上岸后都是马车,颠得很,没有船上睡着舒服。”
“听你的。”因为心情愉快,俞宛秋从善如流。
知墨还待说什么,后脑勺突然被人重重一击,她眼前一黑,人事不省地扑倒在船板上。
知墨遇袭的同时,俞宛秋也被人推入江中。早春的江水寒凉入骨,她奋力划动手臂,想要浮出水面呼救,每次刚一露头,就被人扯了下去。
连呛了几口水后,她的神志渐渐昏迷,失去最后的意识前,她悲哀地想:难道我的穿越之旅就此结束了吗?
如果老天爷只肯给她这么短的时间,为什么要让她结婚,还留下两个可怜的孩子?她的尧儿才三岁,阿旦更小,还在蹒跚学步。
此时船上早炸开了锅,呼叫声、怒吼声、噗通声响个不停,侍卫们纷纷跳下船,徒劳地在水里搜寻。可茫茫水域,一眼望不到边,哪里有太子妃的影迹?
哭笑不得
俞宛秋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很干净很舒服的床上,房间不奢华,但洁净雅致,可看出主人是个很讲究生活品位的人。墙上的字画,案上的根雕,茶几上的水仙,无论式样或色彩都搭配得恰到好处,让人赏心悦目。
揭起被子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雪白的丝袍,襟口处绣着绿萼梅。拾起枕上的一辔发丝,光滑柔顺,泛着隐隐的桂花香。俞宛秋不信邪,又扯开睡袍的衣带,揪起胸前的肚兜看,红色的丝缎,上面赫然是鸳鸯戏水图。
这下所有的迷蒙昏沉都吓跑了,俞宛秋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几乎寒毛倒竖。
她可以肯定这个地方从没来过,周围也见不得半个熟人,到底是谁,隐在暗处操纵这一切,而且这么了解她,对她的喜好、乃至日常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
白色、红色、宝蓝色的肚兜上绣鸳鸯戏水,对她和赵佑熙来说,具有很强的暗示意义。明确点说,这是他们夫妇之间的xg爱符号,月信期间她是绝不会穿的。那个把她从水里救起来的人连这个秘密都知道,未免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