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朱允炆等起来,发现郭、云二人已经不见。幼蕾急道:他们会去哪里?朱允炆黯然道:肯定去寻宝藏了。又喃喃道:这样也好,如果他们有运气,能拿多少就拿多少吧。希望他们能有个好的余生。我们走吧。文奎突然道:凭什么要将宝藏拱手送人。身为你的部下这样做是大逆不道,真该一刀杀了。朱允炆叱道:你懂什么,没有他们爹早就死了。他们的心思爹很明白,只盼跟了爹有个奔头,但是爹却无法让他们看到希望。他们若拿走宝藏,也算是对他们的补偿。
文奎不乐意了,道:爹,那是曾祖留给咱们朱家的,咱就算不用,也应该好生看管,否则曾祖在天之灵也会怪你的。爹,你带我去看看吧。
朱允炆默然,太祖储备宝藏的目的的确是为保大明江山不时之虞。遂道:那去吧。
三人上了晒甲山,瞅四处无人,便从瀑布进入。里头是条狭长的地道,只能匍匐前进。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道才慢慢宽敞。又行进一阵,朱允炆道:到了。遂按了机关,有箭扑扑射出。大家已做好准备。门开后,大家进入了兵器室。成排成捆的兵器,似乎可供万人使用。朱允炆又打开第二间,大家不禁摒住呼吸,满室璀璨。文奎惊叫一声,扑到那硕大的夜明珠前。朱允炆对幼蕾道:这是太祖自各地收集的奇珍异宝,很多是成吉思汗自欧洲大陆掠夺来的。幼蕾心想:真像个土财主,有什么好东西就藏着;孰不知天下都是他们的。就上去拉了文奎道:都是你的,别在这流口水了。文奎抬起脸,眼睛都红了,他诚实地说:我好想有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什么,盖新房,请仆人,不要再受苦。我终于达到目的了。幼蕾冷冷道:别忘了你还在逃亡。文奎脸一正,骄傲道:总有一天,我要将江山夺回来。
朱允炆打开第三间房子,是满室的黄金白银。突然朱允炆咦了一声,原来此屋与外面连通的墙壁侧转了,居然有人知道了机关。幼蕾突然奔出去,喊:郭大人——
朱允炆跟上去,看到郭绍军躺在地上,水淋淋的身上插满了箭,气息微弱。幼蕾连忙将箭拔了,敷上金创药。文奎大叫道:你干吗要救他!他自作自受。幼蕾不理他,依然一根根拔箭上药。但无奈箭太多,幼蕾知他难愈,眼里不由沁了泪花。郭绍军勉强睁开眼睛,眼里有愧疚,他看了幼蕾,黯然道:是我不好,不要救我了。傅姑娘,我,我怪错……说完,头一垂,与世长辞。朱允炆叹道:好好埋了他吧。幼蕾和朱允炆将郭绍军搬到外头桃林下,葬到程济身旁。
过一会,文奎突然惊呼一声,朱允炆和幼蕾赶过去。只见文奎手指着水面,有一个尸体载沉载浮。幼蕾难过地闭了眼,她知道是云兴华。他和郭绍军肯定是从上面跳下来的,一人死了,一人侥幸活着,却还是看不到预想中的宝贝。
朱允炆掰了根树枝,缓缓地走入水中。文奎惊道:爹,你不要去,水深。幼蕾也去掰了树枝,下水。文奎道:你们都疯了吗?为了一个不忠于你的死人。
将云兴华打捞出来,将他与郭绍军一起葬了。朱允炆和幼蕾围着坟墓,无言地疼痛。与这两个人处了很长时间,已经有了感情。他们面对敌人时都骁勇善战,却死在没有敌人的战场。
是我害了他们。朱允炆怅然道,我不是一个值得他们跟随的人。
幼蕾想说什么,但未说。
文奎很奇怪地看着他们,说:你们这样值得吗?就为这样的人。
幼蕾瞪他一眼道:换了你是他们,你也许也会这么做。他们只是想活得更好,这无可厚非。他们不见得非得将价值建立在你们身上。
文奎道:姑姑,真不懂你在说什么,姑姑,你对每个人都能那么好么,包括敌人。
幼蕾茫然道:什么叫敌人,我也弄不清楚。她想起禇士弘,道,是那些追杀我们的官兵么?可是他们也是为了自己的肚皮和性命。他们是我们的敌人,我们是他们的敌人,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所以,我们或者他们,都无所谓谁好谁坏。
文奎更加迷惑。
朱允炆忽然道:文奎,你想学武的话,我就送你去云南沐府;你想学文的话,那就跟爹在此地隐居。这里的银子足够我们衣食无虞的生活,这里地处绝境也无人能来打扰。文奎,我们再也不是皇孙贵胄,我们有这样的生活已经不错。
文奎急道:爹,你不是要去云南整合旧部吗?爹,你难道再也不想复兴大业吗?
朱允炆直截道:爹不想。爹想得明白,爹实在不适合做一个国君。
文奎脸色惨白,似乎被绝望击倒。然而很快,他恢复平静,挺起胸膛,凛然道:好。爹不想我想。请把玉佩给我。
幼蕾扔给他。眼神中有痛惜。文奎转向幼蕾,颤声道:姑姑,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你一定觉得我很,很坏吧,但是,我只想取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姑姑,你没有尝过从天上到地狱的滋味,你不会知道那有多痛苦,多耻辱。我根本不想再去想。我本是锦衣玉食,为什么要得到这一切?爹,转向朱允炆,除了那个人夺了那个位子,也是你无能。爹,我不能像你这样。我必须洗刷我的耻辱,将我的耻辱统统还给那个人。所以,爹,你将我送到沐府。
朱允炆深有隐忧,但是知道无法劝服他,便道:好。爹会送你去跟沐晟学武,这里的兵器钱财也悉数归你,只是爹还是要告诉你,那个位子真的不只是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