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郑简碰到端木,谁的胜算较大?我在脑子里竭力捕捉荆沙看端木的表情。但怎么也回想不出来,我的观察力实在有限。然而,女人总会留情于生命中第一个男人。我为郑简默哀。你们看,我就是这么一个舍本逐末的人。
“端木,告诉你,只有一种情况我才能留在这个城市。”我把郑简跟荆沙表白的事告诉端木,“荆沙如果接受郑简,我自然也去不了上海。听上去是不是很纠结呢?”
2
“到了。”车入某小区单元楼我喊停。这是北京最早一批涉外公寓楼,房子经过风雨10来年的剥蚀后已经显出老相,但地段好啊,就在朝外,紧临工体西门。再过去一点就是使馆区和著名的三里屯。
“需要我等你吗?”端木说。
我摇摇头,“谢谢,你快回吧。”我推门出来,然后看到楼道口的阶梯上坐着的人缓缓站了起来,透过昏暗的楼道灯,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他——z。
我心里狂叫了声。但是反映在脸上却无悲无喜。是因为我们隔的时间足够长,以至于等待已经沦为形式?结果已经不再重要?
“嗨,小猫。”z跟我打招呼,他还是跟以前一样,胡子拉渣,举手投足既露出长者的慈祥又带着点玩世的吊儿郎当。
小猫,没错,只有他叫我小猫,是专属于床上的呢称。每个被大太阳烤暖被迫醒来的周末早晨,我都会朝他怀里拱了又拱,他总会摸摸我的脑袋,叫我“小猫,太阳晒屁股了。”当然,他还叫过我“小兔”“小鬼”、“小妖”,但都没有“小猫”让我印象深刻。所以如今听起来,虽然就像隔着千重山万重水的渺茫,还是一点点唤醒了心头脆弱的记忆。
是z。他回来了。还跟以前一样,慈眉善目地望着我,但是保不准肚子里就有个坏主意。
我想飞扑过去。但是翅膀没有张起来。我用眼角余光扫视到了端木,他出车了,正噙着笑怀着美好的心情等待着一场好戏拉开帷幕。但我偏不想演给他看。
z走向我,很自然地搭住我的肩,对着端木瞅瞅,“小猫,介绍下啊?”
我就介绍:“端木先生,我的房东。”端木,请原谅我,我不是有意报复你,我们确实就是这样的关系。
z认真审视,“没有把他升级成男朋友吗?小猫,应该很符合你的胃口啊。”
我心里想我的胃口你应该知道,饿起来饥不择食,跟皮相没有关系。说出来的却是:“我也想啊,可是这个难度有点大啊。”
z摸摸我的脑壳,“我们的晓苏,看上去好可怜啊。”
我技巧地避开了他的亲近,转身对端木说:“端木,这就是郑谦。我的——”
z很谦虚地接过话题:“只是前男友,不用紧张,还不是前夫。你要喜欢晓苏,机会还是有的……”
端木微笑,笑得真迷人。“认识你很高兴。”
“有机会再聚。谢谢你送晓苏过来,大半夜的,不容易啊。”z反客为主,罗里罗嗦。我知道,他一紧张就会罗嗦。而端木此刻像个第三者,但我想他应该不会难过。我和z并肩向楼道走去时,汽车发动的声音传出,只一瞬,便归于静寂。
现在,我必须介绍下郑谦,也就是z。大家已经知道他是个画画的,比我大,大多少呢,我还是说出来吧,10岁。我没有恋父情结,我只是想说,爱不爱跟年纪无关。
让我简单回忆下我和他的爱情吧。那真是一盘冷饭,但重新炒一炒,也许味道还不赖。
z是我小叔叔的同学。他们俩上的都是师大的艺术系。毕业后,小叔叔出国了,z屈身在一家中学做老师。教得好像是语文,闲时带个兴趣班赚点小外块。z应该是志不在此,但是学艺术的有那么多人,可是成为艺术家的又有几个?z勉强压住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过着凡夫俗子的日子。
直至小叔叔从法国回来。从法国回来的小叔叔已经颇具名气,他拿了几个国际的奖项,所谓墙外开花墙内香,回来后就受到本国媒体的一致热捧。
z那日是专程来拜访。而那个时候,我16岁,还是个浑不知情爱为何物的小屁孩。我在小叔叔家乱转,只知道搜刮小叔叔从法国带回家的香水、巧克力。
门铃响,我去应门,有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站在面前,长得,呐,我后来看过诗人海子的相片,长得很像他,就是没戴眼镜。他问我:“请问田文是住这吗?”
“是啊。”
“你是——”
“我是他侄女,田晓苏。”
男人笑笑,“幸好没说老婆。靠,要是老婆,也太便宜老田了。”
他气质很粗鲁,可是眼神很温柔,我马上就猜出他应该是a型血天蝎座。问他是不是,他惊讶地翻眼白,“你怎么知道?”
我请他进来坐,说:“猜的呀。你这人内生活很丰富,可是实际生活能力却很糟。”
“哟。”他向我竖竖拇指,“真是神仙妹妹啊。”
叔叔在里头洗澡。漫长的洗澡。z没话找话,就拿小叔叔打趣,说,靠,我也不是他情人,至于这么隆重么?又对我说,你不知道他以前有多懒。袜子可以一个月不洗,等要洗的时候,一只只都可以直立行走。
“你跟我小叔叔有多好?”我问他。
他说:“你们女孩子要好的话用什么标志?
我想了想,“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吃饭一起做功课,还有,一起说别人的坏话。”
他说:“男人的友谊呢,没那么黏糊,我们应该是可以一起喝酒,喝醉了可以撒尿,比赛谁的射程远。还可以互开玩笑,甚至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