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鸿逵用大烟收回省钞后,于1938年6月,将宁夏银行改组,马自兼省银行董事长。采取官商合办形式,官股一百万元,商股五十万元。马鸿逵自己说:官股是宁夏**的股,私股是全省绅商自动入股。实际官股是马之私股,商股主要为马的军政要员的私股,省银行的业务,由以前的发行钞票兼营商业,
一变而为专营商业的投机垄断组织。经营种类,从大烟、粮食、百货到皮毛、枸杞、精碱、药材、木材、发菜、食盐等土特产。从西安、兰州到本省各县市,共设有分行及办事处十一处,和平、津、包头以及上海、武汉、广州等处均有联系或专设机构,如在平、津就设有“敦发厚”银号。抗战时期,还勾结敌伪组
织,发国难财。在包头通过日伪包头通商督办蒋辉若(马之旧部下),在北平通过其弟马鸿炳,与敌伪联系。凡属银行经营的物资,大部分列入统制范围,按“官价”收购,禁止民间买卖。在1940年,仅驼毛、羊毛就统购二百哆万斤。收购价格极低,牧民数斤羊毛换不上一尺布。1940年以来,盐、同一带,因马鸿逵征收军用皮,每三张羊皮便可换回两支活羊,老百姓抱着羊只嚎哭,惨不忍睹。
马鸿逵统制物资的方法,除运用各级政府机构、银行系统、税收局卡、保甲人员外,还有专业的骑兵缉私队、步兵缉私队;而财政厅、军法处、保安处以及各军、师的谍报队、便衣队,和马鸿逵亲自掌握的一个数十人的高级便衣队等,都担负着缉私的任务。驻防各地的部队,也负有缉私任务。马对查获物资
的处理,不仅大烟、皮毛、百货等重要物资全部没收,把人处死或监禁。连一些日用生活品,也不能任意从甲县运往乙县。1942年,宁朔县的一个老乡,赶一头驴驮黄米二斗,从任春(今仁存)渡河去河东,被检查哨查出,送交马鸿逵总部,马批示:“人交保安处当兵,粮交军粮局没收,驴交辎重兵团充公”,全部处理无余。
除了马鸿逵的百般剥削外,他的高级军政人员,也多方掠夺。有些人的买卖,不仅遍及宁夏全境,而且派遣亲信,远至兰州、西安、包绥、北平等地。他们这样作,也无人敢向马鸿逵报告;即使马鸿逵知道了,也是睁一眼,闭一眼,不置可否。不过在宠驰爱衰的时候,以及二等角色以下的人,则会遭到不
测之祸。象骑兵二旅旅长张光武因抓大烟被革职打背花;骑兵一旅一团团长锁云寿,因在包头**不力,撤职后任平罗国民兵总队长,砍了贺兰山上几根木椽子,马立令枪决;骑兵二团团副弓延祜派士兵种了几亩稻子,被马查知,亦立令枪决。不过马鸿逵的“法”是无常的,随着他的喜怒为转移,而他自己和他的家属,则不受任何法律的约束。1944年,他因某事不满蒋介石**,一次在东教场集合部队讲话时说:“法律是擦屁股纸,你是**,我还是上央!”他的四老婆刘慕侠的商号“积成厚”,五老婆邹德一的商号“同心长”,是宁夏不受任何限制的天字号生意。
马不仅对各种物资进行垄断,而且把宁夏仅有的几处规模很小又很落后的地方企业,如火柴厂、毛织厂、面粉厂、酒精厂、淘金厂、精碱公司、甘草公司等,都攫为已有。连贺兰山的林木、矿藏,也用他孙子马家骅之名,领为私产。1937年,马于资兰山下设一军马场,养有骡马数千匹,滩羊四万余只,均是向全省牧民派征来的。这个牧场,占尽了贺兰山下最好的草原,东西二三十里、南北六七十里内,不准私人牲畜放牧,如有触犯,牲畜全部没收。
第四是克扣部队及公教人员薪饷。远在北伐会师河南的时候,冯玉祥给第四路军官兵每人赏洋五元,马将这笔钱全部私吞。他的旅长马全良说:“总司令发下的赏洋应当发给官兵,鼓舞士气。”马鸿逵说:“赏洋么?狼吃羊羔,咩了,(意即没有了)。他的官兵除在泰安时期给饷略多外,经常是每人每月一元或一兀半。在发表为宁夏**后,马为笼络官兵西来,曾经拟定了一个薪饷等级毒,虽然比蒋介石**车的饷章要低得多,但在马的部队中,却已是从来没有的了。可是到了宁夏不久,马又借与孙殿英作战的机会,恢复了每月一元的老规矩。孙、马战争结束后,他又以提倡节约、推行“新生活运动”为名,把应按薪饷表发给官兵的薪饷,除伙食费外,由总部军需处和财政厅会发存条一纸,代为存入银行。名为储蓄,实际上如石沉大海,永无踪影了。
马鸿逵还用拖延发薪日期的办法进行克扣。他经常以“**”薪饷未到为借口,每月延发十至十五天不等。这样,每年最多发十个月的饷,有时少至七、八个月,其余月份,到年底就不发了。抗日战争时期,物价昂贵,公职人员生活极为困苦。以粮食而论,l937年秋,小麦每斗(四十斤)三元,大米四元;至l941年底,涨至小麦三十余元,大米五十余元;到解放前夕,则涨至金元券数百万元。此时,马部一个上校级官佐,每月薪饷几乎不能买一双布鞋。军政人员,贪脏舞弊,苛诈走私,已成普遍现象。最苦的是下级公职人员。当时在党政界普遍流传着这样的打油诗:“一家数口,两餐难保,三亲不认,四友少交,
五内如焚,六魄饿掉,七窃冒火,八节徒劳,九死一生,十实难熬”;“领的是七折八扣的票子,戴的是怒发冲冠的帽子,穿的是脚踏实地的鞋子,内衬空前绝后的袜子,身着千补万缝的裤子,住的是东倒西歪的房子,盖的是流通空气的被子,过的是缺米少面的日子,怕的是亲友请客的帖子,四季是愁眉不展的脸子”。
克扣薪饷之外,马鸿逵还经常利用兵工给他种田、盖房子,剥削士兵劳力。他的王太堡、大关桥、小关桥一带的土地,都由保安部队耕种,中山公园由一团炮兵替他栽花种菜。公园大门上的横额“万物育焉”,人们讥为“万物育马”。1934年,马为纪念马福祥,呈请南京政府经济委员会委员长宋子文拨款二十万元,由宁朔县王太堡至平罗通吉堡,开挖了一条长一百二十里的水渠,取名云亭渠(即现在的民生渠)。全部工程由兵工修做,马只开支工具、材料费三万余元,其余经费全部吞没。马在银川新华街建“云亭纪念堂”一座,地址均是强拆民房而得,工程亦由兵工负担。1936年春,马又从国民**领来数十万元,开辟宁夏至平凉公路青铜峡段,除技工工资及炸药等费用外,动用兵工,未给分文。l940至1945年的两次整修包兰公路,马均领来大批经费,全部私吞,工程全部由部队修做。
马鸿逵在统治宁夏十七年中,压榨掠夺的方法,可说是无孔不入,点滴不漏,所得财富,达到了惊人的数字。据传宁夏解放前夕,他雇佣美国陈纳德的飞机,以运羊毛为名,替他运走黄金达七吨半之多。
历史上罕见的暴政——征兵
“有兵就有权,有权就有钱。”这是马鸿逵的基本信条。兵是马鸿逵的**子。所以他在统治宁夏的十七年中,几乎是年年征兵,扩充军队,征兵成了宁夏人民最大的灾难。据l935年宁夏**统计,全省人口为一百万零二千多人,到l941年普查人口,降至七十三万多人,到解放前夕,估计最多也不超过
七十五万人。而马鸿逵在解放前夕的军队,有步兵三个军,骑兵一个师,加上地方部队及马鸿宾的八十一军,约在十万人以上。这样,宁夏每七个半人中即有一个兵。因而宁夏的兵役就成了历史上罕见的暴政。
在1940年以前,马鸿逵每年征兵一次。据统计,从1938年至1940年三年中,共征兵三次,兵额二万五千余人,加上每年补充逃、亡的数字,共约二万七、八千人。当时全省壮丁总数约十四万人,平均每五个壮丁中即有一人应征。1940以后,则往往年征二次。从l941至1948年的八年中,共征兵达十二次。在
征兵期间,有的雇佣充数,有的贿谋规避,有的自残身体,或举家逃匿。1938年,平罗姚伏堡一农民为避当兵,把自己弄成哑吧。1940年,中卫李尽忠服食大量巴豆,腹泻脱水而死。1943年,王洪堡(今望洪)一人自己砍折右腿。1948年,保安处一新兵自剁右手一个手指,马鸿逵又以逃避兵役罪将其枪毙。此外,用针刺破眼球,用石砸去门牙,用毒药糜烂下部伪造梅毒,以及用其他办法躲避兵役者,常有发生。但是马鸿逵的手段更毒辣。征兵令下,全省部队、保甲一起动员,四处抓兵,一时路断人稀,如临大敌。兄逃弟替,父死子承,一户跑则一甲负责,一甲无兵则全保公摊,真是殃及九族,祸延乡里。
马鸿逵初期征兵,曾规定每户有十八至二十五岁合格壮丁者,三抽一,五抽二;后改为十八至三十岁;再后,改为十八岁至四十岁;最后,因兵源枯竭,竟改为十五岁至五十岁。先是按壮丁抽,后来改为按丁抽,即父亲合格,家有幼子,即为双丁,是所谓“大配小,小抬大”的奇特办法。老的拨辎重兵团赶大车,小的拨“觉民学社”学唱戏或充勤务兵,轻微残废的抓来当马夫、伙夫。
农民苦于兵役,无法生活,有全家逃跑的,也有全村逃跑的。l941年,金积县马家高庄马生明兄弟数人,将房屋、家俱、土地全部遗弃,逃往包头。l942年,中卫李姓将地契贴在门上,全家逃跑。同心县王家团庄原有居民一百余户,解放时仅剩三家孤寡。1935年,同心全县人口为四万二千余人,到解放前夕,只有一万八千余人。
由于兵源枯竭,雇兵现象普遍发生。最初雇兵一名,需小麦三四十石,或银币百十元。后来竟涨到小麦八十至一百石,银币二百至三四百元。为了笼络兵心,乡保并须付给兵家优待金(也叫要兵粮)。优待金一般每兵小麦二十石,土布五匹,均按户及地产分担。
马鸿逵的兵营更是人间地获。士兵吃不饱,穿不暖,疾病无医药,加上繁重的操练和劳役,残酷的统治和压迫,有些不堪于兵营的非人待遇,怀念家庭,日夜思逃。逃兵成了马鸿逵军队的一大威胁,也给宁夏人民造成更大的灾难。
马鸿逵鉴于士兵大批潜逃,严令各县配合部队抓捕逃人员。搜捕不到,以其兄弟顶替,无人顶替的,就对逃兵家属或雇主严刑追逼,令其寻找本人,或出钱另雇。原兵主无钱雇兵时,则由所在的甲或保共同负担。再跑了再雇,故民间有“兵根是挖不尽的祸根”之说。有的巨商富户,有雇兵达一排之多的。据
中卫一县估计,前后所征正兵约一万多人,而征补逃兵数达两万人以上。人们惧怕亲邻出逃兵受牵连,竟到了所谓“不怕邻居出人命,就怕邻居出逃兵”的地步。有的地主富商,更以所雇之兵死亡为喜事。所以当时宁夏流传着一首凄凉的民谣:“听兵逃,心飞掉,款子逼得要上吊。保阎王,甲小鬼,没有兵款了不得。”
兵逃的愈多,马鸿逵**的手段愈毒辣。l949年,马将保安处征来的新兵,全部集合在银川东教场,召集全军营、连长逐一挑认(即潜逃后又受雇充兵的)。从宪兵连和特务营选来一批打手,每四人一组,把挑出的逃兵一百余人,都重打“背花”,一时哭声四起,血溅遍地,惨不忍赌。1947年,马一次将各部
队逃兵集中银川枪毙,事先印制“咎自由取”纸条,枪毙后将纸条卷成细卷,逐一塞于死者头上的枪眼里。马对在场的官兵说:“今天枪毙的这些逃兵,都是咎自由取。”1947年,马鸿逵命他的儿子马敦静率马部主力去援榆林,在袁大滩被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击溃,马部第一纵队保四团全部被歼,其他各部亦
多伤亡潜逃。返宁后,马将潜逃捕获者全部枪毙。缉捕不到者,官一名罚原兵主补兵五名,兵一名罚三名。保四团有灵武县朱桥的一个兵在袁大滩阵亡,县府亦罚他家出兵三名。其父多次哭诉无效,便去袁大滩抬回死尸,才得了事。马因这次追索逃兵又增加了一团新兵,老百姓叫这个团为“讹兵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