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老管事,这张德辉办事果然妥帖,不但现场指挥井井有条,一边儿又安排人打发周围那些围观的群众赶紧散了——虽然说人气旺是好事儿,但是显然自家大爷不想这样,那就赶紧先疏散了再说。
老张很给力,薛攀很满意。
他看人群很快散得差不多了,这才点了点头,示意张德辉和老苍头跟上,就也迈步进了院子里。
这棺材铺子因着性质特殊,是前门脸儿后带大院子的格局。
因院子占地远比门脸儿宽,故此门脸儿旁边也有个门,可以直通院子。
不过这门寻常不开,麻烦不说,也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
今儿是因着这棺材铺的田掌柜有心炫耀,非得给那块尊贵的板子“长脸”,才弄得这么大动静。说他是蠢呢,还是有心如此?不管哪样,都实在该死。
这人肯定也是不能留的了。
不过薛攀懒得亲自上手,就准备看张德辉和马六来一波组合拳了。
既然已经提拔了张德辉做薛家外头生意上的总管事,那管人的事儿,薛攀就基本放手了。
他原本其实也就不怎么关注这块——这古代世界里头的伙计跟现代的员工还不一样,管理起来相对来说简单一些,有张德辉这种经验丰富的老管事已经尽够了。
要想把薛家从破产危机中解救出来,最要紧的还是得把握大方向。
废太子这条线,是不能跟了。
但是也不能把人得罪死了。
若是跟原著中一样,这位太子殿下现在还没有被废的话,那他至少还有好几年的辉煌日子。
薛家也的确又撑了几年才撑不下去,跑到贾家去打秋风的。
这么一算,得罪了他,可能现在马上就得死……真是,骑虎难下,要好好筹算一番,怎么应对了。
薛攀进到棺材铺子的后院,就在一堆棺材板子和半成品棺材中看到了那块惹事的板子。
他沉吟了片刻,做出了决定:“先把这板子好生收了进库,你们随我进来再说。”
薛攀带着张德辉几人到了棺材铺子后头的耳房,开门见山道:“咱们家做生意的,最是要讲究个‘信义’,既然是贵人定下的板子,也不好就直接黄了。但这木料实在太贵重,有些僭越的意思在里头,恐怕有些不好。你们说,要怎么圆过去这个事儿比较好。”
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主意,不过还是得寻个可靠的人来做。
张德辉跟马六对视了一眼,马六便道:“大爷若是有什么口信儿要送都中老千岁府里头,我可以替大爷跑这个腿儿。”
薛攀看了一他一眼,摇了摇头道:“这个事儿你们去不妥,还是我私人写个帖子,让老苍伯去罢。”
因不知道废太子什么时候出事儿,恐夜长梦多,薛攀说做就做,立刻就在这耳房要了纸笔,写了一封信给那位忠义亲王老千岁。
当然不会那么直白地说“太子殿下您用这个板子不合适”、“这不是僭越了么”之类找死的事儿。
他选择画了一副画。
画技虽然略有些尴尬,但意思很是明显。
乃是引用李太白的一句古诗:“双悬日月照乾坤※”。
如果这位太子是个聪明人,他应该能懂。
若是实在不懂,也就算了。
那就再想别的法子脱身——到了他那个位置,不管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本身就是糊涂,那都很是致命。
还是最好不要一起玩儿了的好,咱们可玩儿不起啊,还没废的太子殿下……
薛攀将这信密封好之后给了老苍伯,准备让他打点一番连夜启程送走,到都中交给太子府里可靠的人送到那位殿下手里头去,然后回来等着后续就行了。
他原本以为这就已经是这事儿最好的解决方式了。万万没想到,还没等老苍伯动身,太子的人就找上了门来,说是有要事要亲自见他面谈。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差点儿没赶上,晚上回来再修一修,嘿嘿嘿。
小友
太子的人找上门来的速度太快,薛攀甚至还没有从棺材铺子离开。
亦或者说,正是因为薛攀还在棺材铺子里,这些人才能这么快地找到他。
来的人虽然经过了乔装改扮,但也很明显能够看出来他其实是个太监。
而且应该还是个地位不低的太监。
他不但趾高气扬、大摇大摆地闯进薛家的铺子,如入无人之境,看着薛攀的眼神也很是睥睨,一开口就是:
“你便是薛家现在的当家的?果然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难怪不知什么轻重呢……我且问你,那东西何在?”
他这么劈头盖脸地上来就输出了一通,让铺子里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薛攀当时正在铺子里查看账本儿、核对货物——因着来都来了,他也正好吃过了饭,准备顺便消消食儿,干脆就对着账本儿盘点一番货品。
棺材铺子的货物,都是棺材或者棺材板子,密密麻麻摆在院子里空地上,或者是院子后边儿专门建造的仓库里,乍眼一看还挺渗人的。
也亏得是今儿人多,又是才吃了晌午饭,天色正亮,若是换个时间自己专门来看,其实还挺有些考验人的胆子的。
薛攀还记得自己刚穿越来的时候,是在薛老爷的灵堂上。一来就正好见到薛老爷的棺材,那厚重阴森、漆黑油亮的造型,委实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不过经过这几日的忙碌折腾,薛攀现在的心理素质已经强大了不少,甚至都有点儿开始接受了这边儿世界对棺材这玩意儿的态度了——棺材棺材,升官发财,其实是个挺吉利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