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走镖时留下的?”她摸着那疤痕轻声地问。
“嗯。”
许强只是单纯地肯定,没有炫耀没有害怕。
顾丽娘突然觉得很害怕,她之前对镖师这一行业了解得太少了,以为他们背靠威远镖局的大树就没甚危险性。想来却是她想当然了。
她本是寡妇再嫁,若是许强再出意外,那便坐实了她克夫的命格,光村里人的唾沫能把她湮死,那她这一生也没什么指望了。遂为了她下半辈子的幸福,她一定要劝许强远离镖师这一行业。
“哥,当镖师太危险了,爹有没有劝过你别干了?”顾丽娘偎着他,轻声问。
她这一辈子估计就只有许强这个丈夫了,别说什么合离的话,也不要说许强死了,她就可以自由了,可以率性而为了。或许她可以脸皮厚点不在乎外人的目光,但她的子女却是实实在在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她可不想自己累得他们抬不起头来。其实许强各方面的能力都不错,很容易让她心生好感。所以,她得紧紧抓着这个男人,也亏得了这时代的审美观是那样的,他才泛人问津。若搁现代那会,搞不好她倒贴他还不稀罕呢。
对自家媳妇的亲近,许强心里很受用,话也多了起来,“劝过,但哪有这么容易?我没别的本事,除了走镖就只能种地了。家里的地你也知道,光景好的时候过个富足年不成问题,若老天爷不赏脸了,就只能勉强混个温饱了。咱们的孩子男的要念书,女的要攒嫁妆,光靠地里的这点进项,哪够呀。”
“但走镖实在太危险了,若你有个三长两短,你想过咱们一家子的老弱妇孺吗?”只要用心,钱总能挣到的,犯不着继续做这么危险的行当。
许强侧过身,看到她眼底的担忧,心里一暖,不过他觉得他媳妇想多了,“别多想了,这么些年,我不是一样过来了?”
“嗯,天亮了,咱们也该起了。”
顾丽娘见许强明显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也不勉强,她知道,长城不是一天就建好的,凡事都讲究个循序渐进。晚点,她让许老爹来和他说说。两个人一起使劲,总比一个人强。
顾丽娘摸出今早许强送她的金耳环带上,这是他刚才送她的,连带还有给两个娃的银手镯和长命锁。她摸摸这对耳环,想起刚才问他花了多少银子,他也不说。不过她在心里琢磨,这个重要少说也得一两银子。加上给妞妞的银手镯和小石头的长命锁,这趟外出得的工钱恐怕大半都花在这些上头了。
刚给两个小家伙带上,两人就美滋滋地相互打量着。
“带好,仔细别丢了。”顾丽娘打定主意了,就给他们带两天,应个景儿。开了年,她还得把它们收起来的。省得成天带着遭人惦记。
吃过早饭,许家和钱家互相拜了年。顾丽娘来到钱家时,没见着钱巧巧,寻思她已回了夫家那头,毕竟大年下的,跑回娘家成什么样子!不过她却没有多问,毕竟这事不光彩,问出来无疑是打钱家的脸面,她权当不晓得了。
过年最大的特色便是串门走亲戚,许家和顾家没什么亲戚,比起旁人来,少了很多人情。遂许强在拜访了一些朋友后,便难得地清闲了下来。除了白天忙些事外,每天晚上就是可着劲儿地折腾她。
初四的时候,由花炎彬领头,来了好些兄弟,说是给许强拜年。顾丽娘进房间仔细翻出一小罐茶叶,取出一小撮泡了壶茶送到厅里给他们,她想了想,又拿大盘来装了些瓜子米饼类的零嘴过去。
有些个对许强他们的谈话不感兴趣,见着小石头和妞妞两人,嚷嚷着要带两人出去玩雪。
两个娃儿可怜巴巴地看着顾丽娘,顾丽娘笑道,“去吧,仔细别冻着。”她知道这里的医疗条件,小感冒拖久了也能死人的,平常外头下雪时,她都拘着两人在屋里,生怕他们生病。
“嫂子放心吧,我们会看着孩子的。”
顾丽娘又给两人加了件外套后,这才略略放心让他们在院子里玩儿。之后她才到厨房里整治饭菜,有两三个人尾随而来,顾丽娘转送一看,得,都是老熟人了。
“嫂子,俺们给你打下手来了。”
顾丽娘罢罢手,直摇头,“不用不用,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你们回客厅里坐着吧,饭菜一会就好了。”
“嫂子,没事的,你就让我烧个火吧。要不你让俺坐在厅里听二镖头和强哥聊天,俺都打嗑睡了。”罗宏一脸哀求。
秦平生怕她不信,小鸡啄米般猛点头。
“好吧。”接着,她便给两人派了任务,一个洗菜,一个烧火。
“嫂子嫂子,是不是可以点菜啊?”罗宏一边烧火一边眼巴巴地看着顾丽娘。
“美得你,嫂子做啥就吃啥呗。”秦平一个锅贴拍了过去,但他眼睛却滴圆圆地转,一副言不由衷的样子。
“哼,我是有啥说啥,总比某个口是心非的人强!”
顾丽娘笑笑,“没关系,想吃啥?我会做的话就给你们做。”
“嫂子,你年前做的那个糯米灌肠还有没有?”
顾丽娘歉意地说道,“就还有三截了,一会我全切了,给你们炒两盘吧。”
“有得吃就好,咱们不嫌少。”听到有吃的,两人干活可起劲了。
将镖局一干人送走时,顾丽娘累得都快趴下了,毕竟十来个人的饭菜可不是个轻省的活。她才躺炕上喘口气,送客回来的许强见了,坐在床边帮她捏了捏肩膀,“累了?”
“有点儿。”顾丽娘受宠若惊地看着他,这男人,啥时候开窍的?懂得疼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