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候的靳兰汐总能?收到他的心意?,也?不知道他是打哪学来的,后来她也?想学,缠着他叫他教,可?是他就是不愿意?,说呀,如果她自己学会了,那他再送这些就没意?思了。
送给她花的特权是他的专属,哪怕是她自己,也?不能?剥夺。
只?可?惜,靳兰汐再也?没有机会看见他编织的花了。时隔多年,在看到这样的花,怎能?不叫她触动。
红烛摇曳,暗光下的眼眸朦胧,似有星星闪烁。
靳兰汐将花递给了孙妈妈,道:“将这个收起来吧,我也?用不上。”如今早就过了簪花戴红的年纪,若是倾珞在,送给倾珞倒也?不算糟蹋。
一想到林倾珞,靳兰汐的神色就沉郁了下来,自打那日打了她以后,她就再也?没给家?里递过消息,靳兰汐向来都是被安抚的那个,她性子烈,以前林老爷都得迁就她,家?里两个孩子也?孝顺,就算有个吵闹,也?不会和她久不言语。
靳兰汐这是怕了,怕自己那一巴掌打的太重。
可?是,按插在宝善寺的钉子已经插在了孙芝荷心里,她的女儿,必须完好?的回来。
靳兰汐不知道的是,孙芝荷没在宝善寺呆够一天就回了王府,而?她安排的那个人,根本就没和孙芝荷见着面。
孙妈妈接过了靳兰汐递过来的花,小心翼翼捧着,打算好?生安放,可?到手没一会,一朵娇艳的花忽然从环中?脱落,掉在了地?上。
见状,孙妈妈惶恐,正要?和靳兰汐赔不是,却见到花环的不对劲。
花环是用丝质的锦帛做系带,连住每一朵花的,因为掉落了一朵花,里面的锦帛露了出来,一种浅绿色的花纹,细看,那就是字。
靳兰汐拿回了孙妈妈手里的花环,一朵朵拨开覆在上面的花,然后展开锦帛。
锦帛用绿色的汁水写几个字。
“黄昏青云亭,静候君来。”
没有署名,可?是看见那字迹的一瞬间,靳兰汐僵住了。
这字迹,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烙印,靳兰汐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孙妈妈跟在靳兰汐身边多年,虽然没一下子认出这个字迹,但是反应片刻以后也?猜到了这是何人的笔迹。
这人……不是死?了吗?!
当年林辞和十余个手下拼了命的将靳兰汐从姜州大牢里面救了出来,当时的他已经伤势惨重,面对追兵,他只?能?让靳兰汐先走,他留下垫后。
之后的结果,靳兰汐不敢想,也?从未深想。
靳家?女从荣文璋手里逃走,那是看护不力?的死?罪,靳兰汐能?猜到荣文璋为何瞒而?不报,后面传出来的消息,只?说逃走的犯人已经被缉拿,试图越狱者?就地?处决,而?牢里,也?忽然多了一个“靳兰汐”,晟王带着那个“靳兰汐”回京复命了。
所以靳兰汐才会觉得,林辞已经死?了。
孙妈妈是之后再度和靳兰汐重聚的,自然也?听闻了这个消息,所以此刻看见了林辞的字迹,才会如此惊讶。
就这主仆二人愣神的一会,林安志已经沐浴完,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被拆下来放在桌上的丁香花。
他惊愕自己的心意?被如此糟蹋,转眸看向靳兰汐,刚到问?,靳兰汐已经快他一步开口了。
“你这手环,到底哪里来的?”
靳兰汐坐在首位上,神色严厉。
林安志神色不愉,垂下失落的眼眸,低声道:“书院门口一个卖花的大叔教我的,花是买的,但手环我自己编的。”他强调这手环是他自己编的这件事,可?此刻靳兰汐的显然没有留意?他的话里的这层含义。
靳兰汐怔怔看着他,神色说不出的冷,过了须臾,忽然转身,冷声开口:“以后不许带这些东西回来。”
“母亲不喜欢吗?”
就在靳兰汐转身之际,林安志忽然开口,一听这话,她站在了原地?没有再动。
少年又道:“若这是阿姐送的,母亲是不是就会喜欢了?”
靳兰汐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旋即转眸看他。
少年隐在长睫下的眼眸失落得叫人心疼,可?眼底又透着一股倔强,忽然抬起头,对上了靳兰汐的眼,眼底那团燃烧的火,灼得靳兰汐揪心,他扯了扯嘴角,道:“有时候我真是羡慕阿姐,能?让母亲开心,而?我,做什么母亲都不会开心。”哪怕他把弓练得再好?,哪怕他手上满是不符合年纪的老茧,她都不会满意?。
她从未心疼过他,就像揪下他精心编的手环一样,从不心软。
“我去练弓了,母亲早点休息。”
靳兰汐站在那没动,倒是孙妈妈,忍不住上前一步,道:“外面还下着雨,天也?黑了,少爷今日就别练了。”
少年却头也?不回的直接走入了雨幕中?,扬声道:“天黑下雨才好?练呢,天明视线清晰射中?了靶子,算什么本事。”
孙妈妈终究是没有拦住,转头看向一边的靳兰汐,无声叹了一口气。
她家?小姐啊,就是太要?强了,两个孩子都好?,可?她的偏执,和一意?孤行,也?耽误了两个孩子。
傍晚,天色暗沉,林倾珞将写给靳兰汐的信封好,才命下面的人传膳。
然后又去了木宅的小书房,打算叫云琛一道用膳。
密密雨丝沿着屋檐低落,宛若给廊檐遮上了一层朦胧的纱,坐在镂空雕花窗前的白衣男子一手撑着脸颊,一手拿着一颗黑色的棋子,指尖一下又一下转动着,似乎是在思索下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