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迟疑,耳边忽然传来清脆的“哗啦”、“哗啦”声。
安澄回向左,那声音却跑到了右耳边;她再转向右边,结果那声音又回到了左耳边。
她恼了,抱着正正原地旋身,一百八十度跳到相反方向,这才看见深浓的午后阳光里,长身鹤立的家伙正举着一串钥匙,仗着身高的优势,换着边儿在她耳边摇晃!
“啊,我、我的钥匙!”
她顾不得跟他计较,欢喜得赶紧原地起跳,想要将钥匙够回来。
他却仿佛没玩儿够,绷着脸自顾将钥匙从左晃到右,在她指尖都碰到了之后,马上又换到另外一边搀。
安澄又羞又恼,索性凌空脚换了方向前踢。
他这才哼了一声,退后两步避开她的脚,将钥匙高高抛起,凌空划了道银色的抛物线,落回她手中。
“嗤……这世上怎么有人这么不知好歹?我替你找回了钥匙,你还踢我,还凌空踢!”
。
安澄接住钥匙,已是无暇搭理他,只垂小心查看手里的钥匙串。翻过来调过去,看它是否完美无恙。
钥匙串上除了有此时家里、以及从前在中国的旧家里的大大小小的钥匙外,还有一枚卵形的人工水晶钥匙扣,里面——扣着她和爸妈一家的合影。那是她跟着妈正式决定回中国的时候,爸来机场送行,一家三口在机场照的。
蓝天白云下,爸和妈并肩而立,两人的手绕在一起,共同托抱着小小的她。
她在爸妈的环抱下,笑得满脸的无邪,两只手臂伸开,一手抱住爸的颈子,一手搂住妈的肩膀。
她以为,那时候她抱住的就是她的全世界。
那时候还小的她,怎能想到这一走竟是永远……
即便后来也每年暑假都跟着妈回来跟爸团聚,可是妈和爸的感情却再也回不到了曾经。这枚钥匙扣是那个时间点的见证,也渐渐成了她心上的一个执念。
这些年她都小心翼翼地保存着它,希望它总有一天能成为一个时光宝盒,载着她回到过去那个时间点,找到爸和妈感情转淡的真正肇因,然后三下五除二,扫除了它们……然后让爸和妈,让他们这个家,修好如初。
所以钥匙丢了,真正要紧的不是钥匙本身。钥匙可以找到备用的,反倒是这枚钥匙扣以及它所代表的心愿,是这世上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
可是她那天竟然那么不小心就给丢了……更糟糕的是完全想不起来丢在哪里。
她以为再也找不着了,她为此而好多天都无法原谅自己。她没敢想还能找回来……
她捧着钥匙,忍不住鼻子泛酸,视野一湿。
她抬起头,认真迎上他的眼:“谢、谢谢你。”
。
以为接下来还是一场斗嘴,他早已好整以暇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却——没想到她仰头向他看过来,却是第一次正式向他道谢。
还有,她眼底有泪。
他蹙眉,有些猝不及防。
两手急忙叉进裤袋,故作轻松地耸肩。
“嗤,算了。我不是帮你,你也不用觉得欠我人情。”
。
安澄心头便又是习惯地一沉。
紧盯住他:“这么说,你、你不是帮我找到钥匙,更、更不是特地帮我送、送回来?”
“我会那么做~么?”他夸张地耸了耸肩。
只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说这句话时候的语气,其实没能做到他想要达到的夸张和反讽的效果。反倒有些平直,有些——缺少底气。
安澄咬住唇,“那、那你从哪儿找到的?”
他哼了声:“鸟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