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眠支起一个简易祭坛,将三支香插进香炉。
他咬破手指,在空白黄符画上复杂符咒,用火点燃后,徐徐燃起的白烟逐渐变为黑红雾气,向四面八方弥漫。
迎着众人疑惑的神色,他淡淡解释道:“这是道家的追踪术,烟气向何处弥漫,就代表何处有鬼,弥漫的烟气越多,说明鬼力越强,越不好对付。”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纷纷循着烟雾飘散的方向看去。
黑红烟雾飘飘荡荡弥漫,向各个院落钻去,看来李府到处都藏匿着鬼魂。
其中,向西厢房飘去的烟雾最惹人注目,有成年男子的手臂粗,相比其他院落手指粗细的烟雾,简直是大巫见小巫。
回想起陆眠对于追踪术的解释,在场之人不约而同脸色煞白。
那个潜藏在西厢房的恶鬼最起码是个鬼中之王!
怪不得道长要亲自去洒香灰,若是让他们去,指定有去无回!
“陆道长,这……”李夫人被吓得魂消胆丧,哆哆嗦嗦道:“府中怎会有这么多鬼?我和老爷不会是买到凶宅了吧?”
陆眠根据近来所看的道书回道:“除了西厢房的鬼魂,其他鬼魂的鬼力不强,怨气却很深厚,应该是五年内横死的,李老爷,你可以去查查这座宅子的上任主人是谁,遭遇了何种变故,了解过真相,再化解他们的怨气,应该能事半功倍。”
李老爷忙不迭道:“我明天就派人去查。”
李夫人指了指西厢房的方向,犹豫道:“陆道长,西厢房的厉鬼你有把握制服吗?”
陆眠实话实说道:“我并未跟那厉鬼交过手,不敢把话说的太满。”
此言一出,李夫人脸上的血色消失殆尽。
陆眠不想让心上人的娘亲劳心,遂补充道:“不过最起码我能保证你们一家三口的安全。”
李夫人这才放下心来。
直到此刻,她才注意到陆眠不俗的容貌,思及表妹家的女儿还未定亲,心里一动,起了说媒的心思,“陆道长,你家中可有婚配啊?”
没料到李夫人会聊这个话题,陆眠怔了怔,道:“并无。”
李夫人面色一喜,道:“我表妹家有一姑娘,年方十八,生的跟个天仙似的,性子也温软,陆道长你仪表堂堂,道法高深,和她很是相配呢。”
女人此刻的面容和蔼可亲,陆眠很想问上一句,若您觉得我一表人才,不如把您儿子许配给我,我定会对阿辰一心一意、矢志不渝,让他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怕刚问出口会被扫地出府,他忍了又忍,才道:“不劳夫人费心,我……修道之人不能破色戒,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李夫人难掩失落道:“倒是可惜了你这般出挑的相貌。”
烟雾消散后,李老爷命下人将小厮的尸体好生安葬,方携李夫人回去睡回笼觉。
翌日,天刚蒙蒙亮,李府下人出门打探消息,一直到晌午才回到府中,甚至等不及坐下歇歇,就去见了李老爷夫妇,将打探到的消息尽数说出。
原来这李府之前曾叫司府,是扶风县中的首富,手下有几百间铺子。
司老爷夫妇虽然矜贫救厄,四十多岁却膝下无子,一直为人诟病。
上天感念其乐善好施,让他们晚来得子。
司少爷是在全府人千娇百宠中长大的,纯真善良,性格温婉,很得长辈疼爱。
小少爷情犊初开之际,遭遇劫匪,被路过的道长所救,自此便入了心、动了情。
巧合的是,那道士同样对司少爷怀有私情,两人情定终身,在司老爷夫妇的见证下结拜成亲。
婚后两人如胶似漆、恩爱非常。
一年后却突遭变故,一场大火席卷司府,司府二十七口人无一幸免,那名道士也不知所踪。
听完下人讲述,李老爷面上满是同情,道:“二十七口人葬身火海,果然是惨案,怨不得府里有这么多亡魂。”
陆眠却蹙了蹙眉。
一般而言,火灾乃是天灾,而非人祸。
纵然死去之人有再多不甘,也没有足够的怨气变成厉鬼,而李府却到处充斥着怨气深重的鬼魂。
况且,一旦发生火灾,引起的动静必然不小,司府二十七口人缘何无人发觉,也无人逃跑,反而被活生生烧死?
他心里隐隐有种猜测,司府的灭门惨案绝不仅仅是因为那场大火,而是跟那个不知所踪的道士有关。
李夫人沉思片刻,提议道:“陆道长,横死之人心有不甘,能不能给他们做一场法事?说不定他们就肯走了。”
“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陆眠喝了口茶,沉声道:“司府二十七口人皆葬身火海,无一幸免,那个道士为何能幸免于难,并在火灾后不知所踪?”
“再者,宅子里若是起火,守夜的小厮怎会发现不了?就算火势刚起时无人发现,等火势渐大,总有人能发现,可司府上下二十七口人无一人出府躲避火势,反而像是无知无觉地等着大火来烧。”
闻言,李老爷夫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惧。
陆眠放下茶盏,问道:“可有打探到那个道士的名字?”
下人道:“说来也巧,那道士和陆道长一个姓,叫陆初瞑。”
陆眠听得心里一动,初瞑二字倒是与他名字里的眠字遥相对应,应是那道士的表字。
等回了陆府,他得去问问自己的表字是什么,好告诉小少爷。
他收敛起多余的心思,将思绪定格在那不知所踪的道士身上,道:“李老爷,李夫人,你们不如让人去查查那个叫陆初瞑的道士现在何处,超度厉鬼的关键应该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