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自家娘子长歪了的微妙心理,他心想着,兴许是她年岁小,所以对于男子的认知并没有那么深刻。
她可能不太清楚,在男人面前脱衣服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
思来想去,柳哥哥还是觉得心上人对他太过依赖信任了,这样不太好,毕竟他是个正常男人,某些方面的需求还是相当正常的。
所以……衣服还是穿上的好。
柳哥哥伸手捡了那件落在腿上的薄裙,瞅了人一眼,然后握着那只细细的手腕,想要替她套上去。
对方将手往后一缩,抬头看着他,她这会儿已经完全清醒了,拢着黑发坐在软垫上,鞋袜也脱了,撩着车帘去看外面的风景。
柳云卿蹙了眉,伸手将车帘放下,然后将人搂进怀里,“乖,手张开。”
沈青莲抵了抵他胸膛,软软出声,“不穿了好不好,这里太闷了,我很热。”
日出之后气温确实逐渐变高,但这马车内添了不少冰块,坐在里头其实也没那么热的。
男人伸手贴了贴她额头,是凉的,小脸也有些苍白,于是搂在腰间的手掌微微紧了些,轻轻哄着,“青青,这时节最容易生病的,你素来体弱,乖乖听话,把衣服穿上好不好?”
小白莲伸手去勾他的脖子,她声音有些沙哑,软绵绵的,透着一股儿刚睡醒时的倦意,“不穿……你将我抱的紧些,就不会生病了。”
柳哥哥有些无奈,手指揉了揉眉心,他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爱撒娇的人,这是吃定了他不会拒绝吗?
柳云卿凑低头近人,乌黑的发丝垂落到她的脖颈,凉丝丝的,沈青莲伸手揪住几根发梢,缠在指尖上慢慢把玩。
“乖一些好不好啊,不要让我一直担心你,嗯?”
柳哥哥手心捏住了那双四处作乱的小手,刚给人套上了一只袖子,对方用力挣扎了下,然后将那件薄裙丢到他胸口,嫌弃的说了声,“…热…”
柳云卿眉梢微不可见拧了拧。
对方倒是毫无知觉,翻了个身,手脚全塞进了他的外袍里,娇娇软软的,像一只任性又固执的小猫儿。
柳哥哥胸膛微微起伏着,声音略微沉了,“青青,不要任性了,你身子弱,真的会生病的。”
怀里的人闷着脑袋没动。
柳云卿搂住那盏细腰,把她扔到角落里的薄裙抖开了,又将人抱了起来,将袖子替人套上。
沈青莲哼了哼声,小手拍了过去,将他手上的衣裳拍落了,故意似的,“说了不穿就是不穿嘛……”
对方良久都没说话。
小白莲心里突了突,撩开一只眼皮瞅了他一眼,柳哥哥手伸了过来,将衣裙拢好放到一边,神色如常,好似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小白莲搂着他的脖子,对方也不说话,兀自拿了架子上的一本医术细细看了起来,再没说过一句让她穿衣的话。
这是…生气了?
沈青莲额头抵着他的下巴,轻轻蹭了下,讨好似的,对方也不搭理,她便松了手,翻身挪到了另一边。
柳哥哥瞥了她一眼,视线落到那双不着鞋袜的小脚时,眸光暗了暗,握在手中的医术良久都未翻过页。
空气中的氛围逐渐微妙。
二人都不说话,车内逐渐恢复了安静。
马车辘辘朝前行驶着,出城后一直往西,约莫行了五六个时辰,终于到了一所客栈,此时已接近傍晚,天色逐渐暗下来了。
四周气温逐渐降低,车外似有风起。
此处属南诏流域,往来的商旅并不算多,因而客栈也极为稀少的,赶马的车夫熟悉驰道路线,早在天黑之际就寻好了落脚的地方。
到了客栈门口,车夫扯动着缰绳,红鬃骏马懒洋洋的打了个响鼻,蹄子磕在青石板上,马车逐渐停了下来。
柳云卿微微撩了眼皮,不动声色地瞥了身旁人一眼,见她翻着鞋袜来穿,动作慢吞吞的,也不肯服软喊他一声,心头瞬间涌出一阵烦躁,撩开帘子自己先出去了。
见有客上门,客栈内立刻迎出一个年轻活计,“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那公子身长玉立,一袭青衫,背对着人,明明下了马车了,目光却时不时地瞥向车厢。
听到身后传来问话,公子转身要了一间厢房和几样吃食,然后又转回去了,眼睛盯着车厢不肯离开。
店小二问完话后却没有立刻离开,她瞅着青衣公子的背影,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高兴的喊了声,“您是柳公子吗?”
柳云卿微偏了头,瞧了那小伙计一眼,脑海中却没什么印象,出于教养,他礼貌的回了一声,“不错,我是姓柳,不知你是如何知晓的?”
那店小二立刻摘了头巾,露出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来,原来是个女孩儿啊,墨发衬着那张小麦色的脸蛋倒显得有几分眼熟,但还是记不起来是谁。
柳云卿目光顿了顿,余光瞥见车帘后露出的一只精致绣鞋,嘴角微微抿了抿。
“是我呀,柳公子,您不记得了吗,半年前客栈来了邪祟害人,多亏了您才救了我们啊……”
大约是很久之前的一件事情了。
他记不太清了,那时他初入中原,夜里在客栈投宿,结果遇到了一只魍妖害人,于是收了魍妖,顺手救了几个人……
他心中想着,印象又渐深了不少,于是略一颔首,示意自己已经知晓了。
店小二指了指客栈二楼,正要请人上楼去休息时,耳畔陡然传来公子的轻声询问,“你穿好了没有?”
这话显然不是问她的,店小二扭头去看车厢,只见车帘内伸出一只柔软白皙的手掌,慢慢撩开了帘子,然后从里头走出一个身着轻薄衫裙的年轻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