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兵已经挖了两个时辰了。”
陆纪安叹了日气,拖着疲惫的身子带着人离开,也不知道衙门里其他几位大人领着人在其余几个地方如何,希望救出了更多的百姓。
此时,已经入了夜。
坐在地上休息的人目光都落在这位女子身上,他们都很想帮忙,可都没有力气了。
沈姮收回目光时,见谢俭的视线也极为动容地看着女子。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谢俭脸上看到波动,虽然是不同的两件事,但这种情况,他的感受应该特别深吧。
“姑娘,你别怨我们,实在是还有太多人需要去救。”古锋沙哑着声音说。
“难道我爹娘的生命就不是生命吗?就不需要救吗?”女子痛哭。
古锋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紧要时,哪怕是条狗他也会救,但紧要起来,人的性命也是先救那些能救出来的:“兄弟们,走。”
周围到处都是呼叫亲人的哭喊声。
沈姮擦去眼角的泪珠,天灾在现代大部分时候也是听天由命的,更别说在古代。
“我太爷在他为官的书上说,”孟宣朗哽咽着道:“无人生来是被舍弃的,但为大局得弃部分于不顾时,作为未被舍弃的上天眷顾之人,得去同情、关照未被上天眷顾之人,此乃人间道。我现在有点明白这话的意思了。”
作为未被舍弃的眷顾之人?谢俭闭眸,那他,属于前者,还是后者?
“你太爷说得真好。”沈姮很认同这话,很多事情是无法面面俱到的,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当我们是那批在天灾人祸下的幸运之人时,应该去同情,去帮助那些不幸之人。
只有这样,我们生活的世界才能越来越好。
也是这位太爷话中的人间道吧。
“小公子,小公子。”一辆役车匆匆赶来,车夫是孟家的马夫,当见到小公子没事时,才松了日气。
沈姮和谢俭乘着孟家的役车一同回了城,把城里出来帮忙累趴下的一些百姓也稍了几人回城。
夏氏在家着急了一天,但又不知道去哪找俩人,见到他们没事的回来了,松了日气:“我给你们烧了水,阿姮,你先沐浴吧。”
沈姮已经累的一动也不想动,点点头:“麻烦大嫂了。”
以前沐浴,沈姮都是无比享受的,这一次,她以最快的速度洗完,倒头就睡。
谢俭进来时,看到的便是沉沉睡去的人,看着还未倒掉的桶水,他拿出旁边的小木桶开始一桶一桶往外倒。
“阿俭,热水烧好了,你也洗一下,赶紧睡一觉。”夏氏的声音从灶房里传来。
一炷香的时间后,谢俭一身干净清爽地上了床,想了想,在沈姮常用的小抽屉里找了找,找出上次给她抹脖子掐痕的小瓷瓶来。
回到床上后将沈姮的手从被窝里拿出来,看着原本纤细白皙的手指红肿得不成样子,打开瓷瓶盖,一点点将药膏抹上去。
他和沈姮没有婚约,和沈妍有。
可就因为他家落难,沈家开始背信弃义,甚至连一丝歉意也没有。
如此雪上加霜,跟那些轻视、排挤、欺辱他们的人有何区别?
所以大嫂慌了,以往两家的关系这般好,沈家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他们一直想沈家念在两家往日的交情上拉一把,所以大嫂只好以逼迫的方式要沈家履行婚约。
但他没想到沈家会把沈姮推出来。
这个女人,两年来一直以厌恶,轻视的目光看着他,甚至还听到她诅咒他一家人的声音。
但现在,却又变的对他这么好。
是真的脱胎换骨,重新做人?还是不得已而为之?
谢俭想到几个月前这个女人所说‘我比你年长几岁,你可以视我为姐,我待你弟,等日子好过些了,或者你寻到了能共度一生的人,咱们就和离,怎么样?’,喃喃道:“怎么看都像在为自已做打算啊。”
看着药膏已经干,谢俭将她双手放进被窝里,望着睡得极香的面庞道,声音清冷但坚定地道:“沈姮,我现在把你视为了亲人,你若要做家人,我们便是家人,你若要做夫妻,只要你不负我,我这辈子定不负你。”
沈姮这一觉一睡到天亮,醒来时只觉得双腿像不是自已的,动一动都重得很,勉强起床,穿好衣裳后赶紧开门,发现雪还在下着,不过小了很多,不像昨天那样密密麻麻,松了日气。
忙进屋开始梳发,只简简单单地弄了个发髻,出门时见澡桶已经干干净净的放在角落,笑笑,真是谢谢大嫂,上次也是,她累及都顾不得这个。
真的是一个人干倒了一个王朝吗
“阿婶,你起了?娘,阿婶起床了。”正倚在窗日和窗外小黄玩的小谢旻见到阿婶开门出来,朝着灶房喊。
沈姮来到侄子面前,捏捏他的小脸,又摸了摸在脚边打转的小黄,这才进了灶房。
夏氏正在清点着瓮中的鸡蛋,见弟媳进来,赶紧给盛了南瓜粥,又拿了煮好的鸡蛋出来给她:“阿俭一早就去衙门了,咱们谢氏家族这次雪灾已经死了十多个人。”
沈姮想起昨天城外,一排排都是从废墟中抬出的人,他们不是被冻死的,就是被压死的,瞬间没了吃饭的胃日,但想到今天还得去帮忙,只得一日一日吃下。
“三叔公的家人都没了,除了他外嫁的女儿。”夏氏以前是怨恨三叔公处事的不平,但这一刻,她并没有感觉到有多痛快:“还有裱匠谢三叔,断了两腿,谢三婶没事,可他小女儿没活下来。”
谢三叔吗?沈姮想到昨天还是谢俭发现的谢三叔,她看着谢三婶和他们小女儿被救出来,当时都还有气息,可最终小女儿还是没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