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是大白天。”还是正中午来着,谢俭道。
“害怕乃是人之常情。”沈姮坦然地回视他,女孩子应该有危机感,不管是原主还是她,都是人生地不熟的。
此时,有不少的妇人来到池塘洗衣服,很快埠头上响起了捣衣杵和聊天的声音,直到她们看到谢俭三人,迅速戴上了有色眼镜。
“说不定大黄就在这巷子里面,我们快去找吧。”沈姮见小谢旻和谢俭的脸色都紧绷着,拉着他们就走。
“大黄。”小谢旻大喊着。
巷子内有几头小门开着,里面有人在说话。
“叔,婶,你们看见我家大黄了吗?”小谢旻稚声朝里问。
屋里的人一个个冷眼看着。
有的人甚至是不耐地挥手:“没没,快走快走。”
小谢旻眨眨眼,硬是把眼泪逼了回去。
沈姮看在眼里,帮不上忙啊。普通人都有害怕杀人犯的心理,但对孤儿寡母以及一个少年,谢氏家族欺负至此,也太过了。
穿了好几个小弄堂,也没有找到大黄。
回去的路上,谢旻累了,在谢俭的背上睡着。
想到这一路找来谢俭大多数时间是沉默的,都是侄子在喊在找,沈姮问道:“阿俭,你是不是早知道找不着?”
谢俭轻嗯一声:“狗不会离家太远,一天不回家,不是被人关起来了就是死在哪了。”
“那你还答应旻儿找狗?”
“不找一找,他不会死心。”
“会不会是李斗把大黄抓了去?”
谢俭背着侄子安静地走着路,没说话。
沈姮想到的就是被吃狗肉,却不愿这样说出来,对一个把狗当朋友的孩子来说太残忍了,若永远找不着,或许内心还能抱有一丝希望。
此时,夏氏正在门日张望着,见他们回来迎了上去,抱过睡着的儿子:“看样子是找不着了。”两天不见,她心里大概也知道大黄是没了。
谢俭点点头:“书肆的掌柜有条母狗,等过几天我去书肆时问一问是否有小狗,有的话我要一条来。旻儿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也好。”
接下来的几日,天气是越来越冷。
夹被换成了被衾,夏氏连汤婆子也给沈姮备上了。
小谢旻的身体也大好,只是每次想起大黄,就会难受地大哭。
沈姮便给他讲故事,葫芦娃斗蛇妖,黑猫大捕头(警长),小家伙注意力被转移,也没那么伤心了。
冷归冷,这日头还是挺好的。
夏氏叫着沈姮一起洗萝卜和菜,洗好了晒在竹桁上沥干,说是过几天要腌咸菜和萝卜。
这个新鲜,沈姮只有在美食节目或是刷短视频的时候偶尔看到过,原来萝卜菜还可以腌,还有白菜也能腌。
“这部分的萝卜菜晒干做菜干,过年的时候可以蒸肉,老香了。”夏氏做着打算:“就是有些麻烦,得三晒三蒸,要不然会发霉。”
沈姮看着眼前的两筐萝卜菜,白菜和萝卜各一筐,真是多啊,不过想到她好几次吃的腌菜还是去年腌的,也就不觉得多了。
“阿叔回来了。”帮洗着萝卜的小谢旻见到阿叔手中的糖葫芦,高兴地跑过去接来吃。
“他们都怎么说?”夏氏放下手中的活问谢俭。
谢俭拿出一张纸,纸上面有的签了名,有的画了押,竟然有数十个之多:“都同意了。”
沈姮从来没有想过古代要卖房子会这么麻烦,竟然还要问亲邻,因着都是聚族而居,家族自治,所以这房子首先得买给亲族邻居,他们若不买,签下字之后才可以交到牙郎手里出卖。(宋朝貌似还为此制定了律法)
“他们就这么希望我们走吗?”夏氏苦笑了下。
沈姮静静的洗着菜,她的想法很干脆,左邻右舍的关系都不好,没什么好留恋的。但家对古人而言是种情结,搬家是件大事,没有人会愿意离开熟悉的家而去陌生的地方。
而谢家是被逼着离开,并且接下来住的地方还是城外,就像城里和郊区的区别,这心里自然更是不舍家了。
“大嫂,我已经跟齐夫子说好了,11月旻儿就去他那里开蒙,到时若搬到了城外,来去的路,大嫂要辛苦些了。”谢俭想的只有这个,至于亲邻,他从十岁开始,就已经毫不在意。
师生同窗之情,邻里朋友之义,都在父亲被斩后不再。
他从惊慌失措、惊恐害怕到怨天尤人,恨天恨地。直到看到大嫂被人欺辱,旻儿每次回来都带着伤,他发下誓,这世上除了大嫂和旻儿,所有人他都可以弃之,包括所谓的妻子,反正她也一直嫌弃他。
沈姮正想着,那倒是,城内好歹也算是学区房了,旻儿上学方便,抬眸不经意间见谢俭冷冷地看着自已,嗯?眼神突然间这般无情,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你怎么办?来年开春就要科考了呀。”夏氏着急地说,她还想着在开考前让阿俭去学院里读书,家里的存银能让阿俭读上两个月,总比不读好啊。
“我看书肆的书就好。”谢俭道:“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去抄书了。”
沈姮羡慕地看着离去的谢俭,古代男人都不用涉及家务,哪怕21世纪了也大多如此,虽然知道男人赚钱也辛苦,可她还是更愿意去赚钱。
“阿姮。”夏氏对着一声不吭的弟媳重重喊了声。
“啊?”
“你,你也不知道劝一劝。别洗了,想办法说服阿俭去学院读书。”
“大嫂,不管阿俭说什么,我都觉得他说的是对的,我听他的。”沈姮说完,赶紧抱起旁边一堆洗好的菜去竹桁上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