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时常给他针灸,熬药,他的心脏似乎比沉睡前健康了些许,面色已稍稍红润了些,可依旧不醒,像是要沉睡千年。
然而,他的胡须和头发依旧在生长,每日里铜雀都要为他刮胡子,他的鬓上竟生出几丝白发,阳光下,发如雪。
阿信拒绝住进慕辰赠他的王府,说要好好守护,时常将昏迷的慕辰抱入凉亭,一个人走两个人的黑白子,说是两人在对弈。
阿忠时常来探望,隔得时间却越来越长,从每天到七天,再延长至半月,他在兵部却彻底取代了慕辰,成为兵部尚书,殷王一支在他的努力下,开始繁盛。
被慕辰提拨过的韩鼎先生也已贵为左仆射,渐渐取代了废太子国舅周雄彦的地位,其他皇子们亦渐渐成了气候。
作为山东氏族的领袖,汤王的岳父岑元弗迁为左仆射,掌管吏部,刑部,权倾一时;
原是汤王长史的张获进驻中书省,仗着一手好文采,虽无宰相之名,已有宰相之实。
九皇子慕璋的老师魏周荏作为谏议大夫,深得帝宠。
慕珣与慕璋开始了长足的较量。
秋风吹黄了梧桐树,桂花谢败时,慕辰依旧在沉睡。
有一日,陶蓁帮他擦洗身子时,他周身不停地痉挛,众人以为他会醒来,依旧没有。
阿信被绶为大将军,张逢被绶为副将,剿灭了声势浩大的起义军凯旋归来时,慕辰的眼角滑过一滴泪珠,依旧在沉睡。
雪花漫飞时,凌宛天来看了慕辰一眼,一言不发地帮他刮胡子,擦身体,离开时,将新贡的冬虫夏草赏给了他。
凌宛天走后,慕辰的身体开始剧烈的痉挛,铜雀和侍女们不停地帮他按摩着,换掉脏衣服,用热水擦洗之后,全身依旧抖动不止。
一众人都吓哭了。
陶蓁将他紧紧搂在怀中,一如当年与乌米尔相拥,猛然间,他搁在她小腹上的手指开始轻摆。
陶蓁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将他的手轻轻举在自己的掌心,却见那瘦削的食指上下翘动着,中指似乎亦蠢蠢欲动,却无能抬起。
“凌慕辰,别睡了!“老头儿开始为他下针,足足用了一下午,老头儿累的满头大汗时,慕辰竟微微睁开了眼睛。
“小,陶。“
慕辰吃力地呼唤着。
老头儿急忙转过他的身子:“小瘸子,还认识我不?“
慕辰用孱弱的双目望着他,吃力地张翕着梨花般苍白的双唇,终究口不能言,只得微微眨一下双目,任长睫如蝶影般扇动。
“小陶。”慕辰依旧艰难地呼唤。
“小瘸子,你就会这两个字么?”老头儿不解地玩着自己如雪的胡子。
“小陶。”慕辰再唤。
陶蓁刚从厨房端来一碗雪蛤粥,见到慕辰双目凄楚地望着自己时,手中的白玉碗险些掉落在地上。
“你终于醒了。”珍珠般的晶莹泪滴在陶蓁的眼眶中流转。
你的命是猫兔子的生命换来的,你怎么能不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