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辰在心中大笑,震耳欲聋,面色却依旧是冰冷而祥和:“是什么?”
凌宛天一脸的忿然:“为什么要锦瑟?就因为她是昭曜国的第一美人吗?朕觉得,他们怕是知道她是我六皇子的王妃,想待我皇儿亲自送人的时候,要挟你为人质来换土地罢了!”说着,愤愤不平地锤击着千年楠木制的书桌。
慕辰刚恢复正常的心脏再次陷入一派混战,默默地望着自己已年逾知天命的父亲,吞下那麻木不知味的丸药,心里先凉,再烫。
自母妃死后,他再也没有笑过,却练就一副处乱非惊的姿态。
“所以,锦瑟不必亲自身涉险。”慕辰道。
凌宛天却从袖中摸出一副羊皮肖像,羊皮上的女子双目顾盼神飞,樱桃唇含嗔含露,酥胸丰满,裹在纱衣中如待剥的成熟蜜桃,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锦瑟!
慕辰顿觉胸闷,目眩,本来刚轻缓了些的左肩膀,又吃痛开来。
“那些鞑子点名要这位女子,锦瑟,怕是躲不过了。”凌宛天道:“大丈夫何患无妻?更何况是朕最风流英俊的儿子。这事之后,辰儿要多少美女,父皇都给你,只是,这次,还是不要送她了就是。”
慕辰面无表情地道:“河西的李将军是我外公的旧部,松岭的杨将军师传我外公,而镇北的戍城将军,乃儿臣亲手提拔,倘若慕辰做人质,倒也杀敌的一剂猛药。”
凌宛天嗖地站起身来,怒道:“使不得!朕是大昭曜国的皇帝,差遣他们就不是猛药了么!”
凌宛天掉头就走:“朕说不行就不行!“慕辰打量着自己的父亲倾力打造的父慈子爱场面,冷哼一声。
“请父皇恩准。”慕辰咬牙道。
凌宛天终究却和慕辰商量起战事来。
说到粮饷军费的时候,慕辰道:“儿臣认为,罢免昔日战功不大的武官,虽节省开支,却得不偿失。又几个浴血奋战的将士能亲自拿下敌人将军的首级?又有哪个士兵不怕老,为国捐躯大半生,白发时父母无所养,儿女无所依?”
凌宛天捋着美髯,思忖了一阵子,最终表示接纳。
而后,继续商讨,直到夕阳落山时候,这凌宛天方才心满意足地摆架回宫,慕辰望着父皇远去的铁骑,突觉喉中一阵腥甜,捂住唇时候,一股鲜血顺着他白皙削长的手指汩汩滴下,滴在那白狐腋裘上,犹如一只白狐受了新伤,殷红的血液,将那白毛衬得欺雪傲霜。
“瘫子?王爷你没事吧?”阿忠急得双目猩红,想用大手穿过他的腋窝抱他回卧房,又怕速度冲击力太大伤了他,只得冲周围大喊:“还不快去请锦瑟姑娘?”
慕辰摆手:“死不了。去书房。”
(下)
阿忠推慕辰回到书房之后,便忍不住问:“皇上和你说什么了?他不赞成你去草原上送锦瑟姑娘了么?”
慕辰摸出一副羊皮地图,吩咐道:“挂在屏风上。”
阿忠一愣,帮他挂上了,就见慕辰削长的手指就在上面量度,盘算。
“你比划什么,莫非你这个瘸子还想亲自骑马砍杀那帮王八蛋们?”阿忠疑惑地问。
慕辰澹然道:“通知左先生,马毅、徐无生他们,申时在密室集合。”
阿忠知是有暴风骤雨将至,竟忘了调侃慕辰,得令道:“是,王爷!“当晚申时,一干殷王凌慕辰的心腹果然齐集密室,慕辰便将实情道出。
“不行!“阿忠砸着石凳,大骂道:“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不是他最疼的儿子吗?要瘫子去当人质,这不是去送死吗!”
慕辰的先生左知明也略胡不语。
官居兵部郎中的马毅也反对道:“这的确是树立威信、扩大势力的大好时机,可殿下他……”
慕辰刷地从袖中甩出软剑,直取马毅的喉咙,马毅躲避不及,那冰凉的触感已直抵皮肤。
“本王的剑不够快?”慕辰收回游蛇般的闪亮软剑,冷冷地望着在坐的各位,双眸散发出北极星一般明亮的光芒。
“本王的腿不够慢。”阿忠小声道。
“依下官之见,这次草原之行也不是不可为之,不过,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文下省秘书郎韩鼎道。他出身寒门,无钱考科举,还是慕辰春游时避雨,路过一鄙陋草屋时发现并推荐给皇帝的。此人文采斐然,饱读诗书,也有几分精通治国与吏道,却不懂打仗,这次头一个发表意见支持,使得一干人等全部吃惊地望着他,以待下文。
“下官虽不懂兵法,却知道奇兵制胜,总觉得这次出行,少了些“奇。”韩鼎道。
王府的左虞侯车骑将军戚风亦是道:“依我看,王爷真想去这草原的话,咱们得先想法子迷惑草原上的那帮野蛮人,让他们轻敌。”
王府左二护军王史都道:“末将认为,这次皇上是铁了心让咱们王爷出马了,王爷若是不去,只能让所有人笑话他。他这个兵部侍郎还当的有什么意思?王爷倒是可以不做什么官,吃吃喝喝玩玩,可是,眼下这太子、汤王、渊王争皇位争得那么激烈,太子表面上又虚情假意地和咱们爷那么好,搞不好哪天咱们就成了牺牲品,所以,咱们必须壮大势力才不用受他人的气。而且,因为,只有咱们殷王府,才有让河西的李葳、松岭的杨师崖,镇北的范洪量全力以赴的本事。”
“不行!王爷本是个腰以下完全瘫痪的人,就算你们说的再多,他要是死在那帮鞑子的手下,有威信有个屁用!皇帝这个虎毒食子的败类!”阿忠依旧阻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