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的嗓门,曼曼习以为常。
单位领导们中午没事儿打扑克时候,属她家主任的声音穿透力最强,办公楼外一声声“仨老k!!”,激荡着走廊里的回音,楼外面听着,像到了威虎山的山头似的。
何曼曼面无表情,望着主任杂草茂盛的鼻孔,慢慢地地关掉qq,正在这时,手机铃声居然痛斥般地响起。
主任雄赳赳气昂昂地掀着一阵风走了,活像决斗场上一角顶翻了骑士的神兽,转身时候,衬衣脊梁的褶子多得像小旅馆里隔了夜的床单。
剩下何曼曼盯着手机上的号码,接通了,馒头男庄林有些神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何曼曼,我们今天下班早,我已经快到你这边了,下了地铁车怎么走,你告诉我吧!对了,我还给你带了个包,挺好看的,我们单位今天刚发的!“
何曼曼立刻声明:“包我不缺。我不要。”
犹豫了一下,曼曼将下地铁之后离自己单位宿舍尚有一段距离的公交车的路线告诉了他。
他的文字能取代章鱼么?何曼曼不晓得,只得翻一翻钱包,银子足够,ok。下班之后,再换一身休闲,忽见手机上出现一个陌生的号码,接通了,只听庄林说:“对不起啊,何曼曼,我的手机没电了。
“这是公用电话,你刚才说的是哪路公交车?”
曼曼抹一把汗——感情他说的马上就到,直到现在才刚下地铁!
耐下心将地址再说一次,当然还是离自己的住处有一段不近的距离。约莫着他差不多到了指定地点,曼曼才乘公交车出发,晃晃悠悠抵达之后,一辆辆,任一辆又一辆公交车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眼巴巴等了近二十分钟,始终不见一个大号馒头的影子。
直到第二十六分的时候,才接到他的电话:“何曼曼,你在哪里啊,我怎么看不到你?“
何曼曼按下心头的火,告诉他:“我在这里呀。“
两人就这样反复了三次,终于找到对方,只见馒头庄匆匆跑来,t恤衫紧裹着的肚皮上的肉此起彼伏。馒头庄没有背包,却是手里提着一个硕大的浅黄色大口袋,提了十斤大米似的。
近了,只见馒头庄鼻尖均匀地密布了一层汗珠,活像馒头刚出锅的时候那一笼雾气。庄林递上一瓶饮料,口里故作漫不经心地望着天说:“我们单位刚发的,发了一箱,我都喝不完。”
曼曼接过来,一把拧下盖,大口灌下去,凉丝丝的感觉滑入喉咙,感觉竟像是刚从保鲜冰柜里带出不久似的,心里明白了几分,并没有点破。
吃饭的时候,两人选了一家惠而不费的彝族菜馆,点了三个菜,庄林开始一边扒米饭一边义正言辞地给曼曼上课:“男人帅没有用,我同事,长得可漂亮了,一点都不比你差,结果结婚的时候找了个帅哥,帅哥后来跑了,她现在带着一对双胞胎……”
男人对自己的不足总是欲盖弥彰。忘记了哪个名人曾说过,瘸子如果硬要学正常人走路,只会让人觉得他更瘸。
曼曼忍着笑,一面看电影似的看着庄林慷慨陈词,心说幸亏你提醒,不然,我只记得馒头,真的会忽视帅与不帅这个硬伤。
餐馆内彝族风味氤氲着,四周的墙竹木遍布,风情而乡土气十足,竹木的小桌子亦是让人似是出离了浮躁的大都市,然那葫芦丝的乐曲太悠扬,和着庄林激昂的自我催眠声,何曼曼打了一个又一个呵欠。
熬过了约半个小时,曼曼端着盛满鸡汤的小花瓷碗,拭去困盹的眼泪打断他:“对了,我突然想起李贺的一句诗觉得特好,’留得残荷听雨声’的上句是什么来着?”
他一张白白的脸依旧是鼻孔上扬的,夹起一块鸡肉,厚厚的嘴唇一边翕动着:“李贺的诗啊,我没什么研究,我还是最喜欢李商隐的,我对唐诗没什么研究,那都是你们女孩喜欢的东西。”
何曼曼口里的鸡汤差点没喷出来。
——“留得残荷听雨声”的作者不是李贺,正是他所谓最喜欢的李商隐。
何曼曼冲他微笑:“我还以为你们内行人士是全能的呢。对了,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家了。”
他一听,急忙从自己好似背大米用的的黄色大口袋里又掏出一个黄色的大口袋:“这是送你的包。”
“我不要,我有包。”
曼曼瞥一眼他手指手背连接处一个个的小豆窝,一面说着,低头一打量,那“包”黄扑扑的,好像是帆布料子,又好像是结实的纸做的,正是超市里用来购物的带拉锁的袋子,顿觉脚底发痒,强忍着踹他一脚的冲动,努力保持着自己被羞辱后的淑女形象。
“我都拿来了。”他非常热情地擎着胳膊递过来。
“拿回家给你老妈用吧,我不缺。”
何曼曼背起自己的米奇包,起身离开座位。
他急忙买了单,再次追上我,十分热情地要将那超市的购物“包”塞给曼曼,曼曼极力保持着友好的语气:“你还是拿回家给你妈吧。”
他竟然情急之下,竟然答道:“这包拿不出手去啊!“
何曼曼一听,捏着痒痒的拳头,兀自不紧不慢向前走。见曼曼坚决不收,庄林的脸一沉。
曼曼微笑着和他道别,转身给章鱼打了个电话,章鱼关机,估计是护士让他早休息了,明早上他打过电话来,曼曼讲给他听,他在电话那头笑得抽风了似的。
“笑什么笑!哼!“曼曼气急败坏地跺着脚,
“你要是不乐意跟他相处,当心他哭给你听啊。”章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