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方霖思忖了一下,笑道:“怎么,怀疑我们的权威性?”
“不是!你和瀚瀚一起瞒着我!胃出血会那么虚弱,他手术□□天了还带着氧气,你以为我是三岁孩子吗!”袁杰抹一把泪道:“告诉我我儿子是什么病!”
佟方霖知是瞒不住了,将实情道出,袁杰咚得一声跪在地上。
阮馨却是不知实情。她一路狂奔出医院,脚踩小高跟鞋的雯雯怎么也拦不住,只得任她上了公交,自己搭车在后面跟着,见阮馨是往自己家的方向,放心了些,阮馨却是到了雯雯家,抓起自己的两个拉杆箱就要走。
“馨馨,你别激动,太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住在这里吧!“雯雯忙拽住阮馨的手,阮馨却仗着自己身高力大,一把抽开手怒道:“我死了也不管你事!”
雯雯忙追上去,却被阮馨阻隔在电梯外。阮馨撑着两只拉杆箱冲出电梯,走到马路上的时候,忽然就止住了脚步。
“我能去哪里。”她喃喃道。她的身体依旧打着颤,在夏夜的热风中凉汗淋漓,发抖,再发抖,直到一辆莫名熟悉的公交经过身边,她漠然上了公交,方才发现,竟是通往沈铭家的方向。她毅然等待那一站的到来。不是不可以找个旅店,她只想找个尚且能信的人。
阮馨似乎是忘记前些日子打沈铭的电话无人接听了。她打定主意,想找人说说话,敲开门的时候,却见沈铭贤惠的妻子一脸怒容,语气前所未有的冷清。
“这是干什么啊?”沈妻站在门口。
“嫂子,我……”阮馨并不是个不识相的人,见她这般态度,急忙改口道:“我是想来和你们聊天的。别误会。”
“小瑜,谁来了?”
温润的嗓音牛奶似的滑过耳朵,一个月不见,阮馨终于见到了她曾经最爱的男人,那个她只能远观的人。
英俊温润依旧,似乎还胖了些,笑容还是如午后的红茶,只是有些微僵。
“馨馨来了?请进啊。”沈铭笑说。
阮馨尴尬地站在门口,道:“我不进了,今天好像……”
沈铭却高一脚低一脚地将她请进来。刚要去接她手中的拉杆箱,就被沈妻打了手一记:“腿不好就别逞能。”
阮馨便死盯着沈铭的右腿看下去,可是,那拖鞋上的脚居然是义脚!
“沈铭哥,你的腿?”阮馨惊道。
“没什么,车祸而已。”沈铭笑道。
“是啊,你哥怕你生活费不够,和你约好取画的那天出门被车撞了。”沈妻怨道。
阮馨怔怔地站在原地,早已干涸的眼泪再度涌下来。
“对不起!沈铭哥。”阮馨说:“我不是故意的……”说着,竟拽着拉杆箱跑出去,两人的往日排山倒海般涌出她的脑海。
她七岁时,他已是挺拔少年,她九岁时候把他当成偶像,暗恋了十六年。七年前,阮馨刚来上海读书时,他常会在周末时带着大包大包的零食找她看电影。电影结束时候,桂花树下,白玉兰花树下,藤萝植物边,学校的人工湖畔,他和她的身影纤长,月色下,沈铭也偶尔会摘下她发丝上的沾染的细细叶子,或者跌落在她肩头的香花。一切美好得可以入画。这种状态,两人持续了整整一年,直到她读大二伊始。
“丫头,叫嫂子。”沈铭修长的大手还揽在那个女孩子盈盈一握的纤腰间。周末沈铭和嫂子请吃饭的时候,一个人吃了十盘羊肉,最后哇哇乱吐,吐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如今,阮馨依旧保持着不过百的体重。167的个子让她看上去骨感而灵动慧黠,就是受了那时候的刺激罢。
之后,两人一年没有联系。整整一年。
阮馨读大三时,人瘦了一圈的沈铭再次出现在校园,手里依旧提着大袋大袋的零食,沈铭俊朗而略带疲色的脸上绽出温暖的笑:“当然还记得你了。喂,今晚吃什么?一起去吃披萨?还是吃……”
“我要吃火锅!”阮馨理直气壮地说,结果,他和新嫂子请她吃火锅,阮馨清晰记得,那次,她只吃蔬菜。
她刚毕业时,已做到总编位子的沈明收留了她。她辞职时,他以一个大哥的身份说服她的父亲,以一个大哥的身份关照她,结果,似偶像更似亲人的他却出车祸了。她觉得,这份朦胧的亲情像是那只义肢,让她再也没有勇气面对。
阮馨撑着两只箱子,独子走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忽然就觉得,这个世界和自己无关了。
亲情,友情,爱情,她觉得自己的身体空荡荡的,心也空荡荡的,她站在一棵梧桐树下,觉得心也被剜掉了。
正在这时候,手机铃声响起,她混混沌沌地接起来,就听袁杰哭道:“是阮小姐吗?我是袁瀚的父亲,我有事求你!”
“什么事。”阮馨漠然道。
“我求你一定要和齐家琪谈恋爱,救救瀚瀚!”袁杰嚎啕大哭。
“为什么啊?”阮馨呵呵一笑。这个世界,似乎已和她隔绝了一层膜,她觉得她再也进入不了这层膜中了。
“齐家琪给瀚瀚出了一道选择题,说要么就把你让给他,要么瀚瀚就得做他新公司!呜呜呜……”袁杰努力酝酿着自己的感情,继续哭道:“否则,他就要动用黑势力干掉袁瀚,你就当救救我儿子好不好!”
阮馨问:“好奇怪啊,万齐集团那么好,袁瀚为什么不能打理他的新公司?”
袁杰沉痛地道:“因为他……病了。”
阮馨霎时觉得自己回到了那层膜中,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化作一股电流,将她的全身击中,从头皮一直麻到脚底:“他……得了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