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被推出去联姻,大家都说好,你也觉得好。”
“没人问问他,觉得好不好。”
顾望宛如一尊雕塑,静静站着,与他身后的梧桐树仿佛相互交融,形成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他沉默着,千言万语都藏匿在心底,对于周云际的任何问题,他永远都无法开口回答。
苏沫看着顾望:“情绪可以伪装很久,甚至一辈子,但微表情会出卖你。”
在他和顾望说话的十几分钟内,顾望眉宇间多次出现瞬间抽动,很快,甚至肉眼难以捕捉,是强烈的持续痛苦的信号。
“但我还是想替他问一句,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
◇86、再怎么样也姓周(副cp)
“不是若莱曜,也会是别人。”
总之不会是我。
顾望开口,嗓音嘶哑难听,长期失眠让他精神状态不太好,身体也异常疲惫。
顾望是周家给周千乘千挑万选出来的助手,从小受过严苛训练,s级alpha,克己守礼,绝对忠诚,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周家工作。他做事从不出错,再难的问题交到他手里也都干得漂亮,周千乘很多上不得台面的事都是他处理的。他手上染着血,只讲规则不讲手段。
周云际那晚找他说的那些话,像迎头在他早已溃烂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他忍着疼,无法回应。
怎么回应呢,说“我也喜欢你”,说“很喜欢很喜欢”,然后呢?
他不可能给周云际幸福。周云际再怎么是过继过来不受宠的养子,再怎么是劣质oga,也不妨碍他是周家的小少爷,是在第九区只手遮天的周家的待嫁oga。周云际的未来注定是锦衣华食,注定要站在高处。
所以他早就为他们的出路做了打算:把爱意藏在身后,只要周云际好就可以。
——而以为这样做对周云际好,是他走错的第一步。
只可惜这时候他不知道。周千乘没让苏沫下来送——尽管苏沫也没打算送他——站在门口和苏沫说了几句话,眉眼间的不舍表现得很明显,有点像严重分离焦虑的儿童。
“云际婚礼你能参加吗?”周千乘补上一句,“他说想让你参加。”
“我看情况吧。”
周千乘皱眉:“他和同辈不亲,也没什么朋友,想让你做伴郎,送他一程。”
“你这么关心他啊,那别让他联姻好了。”
“……”
苏沫扬起脸:“我开玩笑的,我会认真考虑,如果他需要我,我就去。”
“好,到时候我让人来接你。”结婚的日子很快到了。周千乘让阿旗来接苏沫,直接飞去缅独立州和他们汇合。
苏沫的身份很微妙,在若莱家的来宾名单上以周云际好友的身份出现,属于重要来宾。若莱家的掌权人、缅独立州总长多少知道一些内情,所以特意叮嘱,除了周千乘外,这位oga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伺候。
当然苏沫不知道这些就是了。
苏沫先到缅独立州,被接到若莱家位于海岛上的一家七星酒店,等了几个小时后,周家的人到了。
这次联姻,一对新人的身份备受外界瞩目,alpha是缅独立州总长的侄子,oga是第九区总长的堂弟,来宾皆是周边国家和独立区要员。婚礼不像婚礼,倒像一场声势浩大的外事活动。
周千乘下塌酒店之后的行程以半小时为节点计算,一边从容不迫应酬交际,接受恭喜,一边还和若莱总长进行了现场不超过四个人的密谈。谈了什么不知道,但左右逃不开两个独立区未来密切合作联合对外的一些章程。
同来的还有周入淮夫妇,他们的社交时长不比周千乘少,周旋于各项活动事务中。
婚礼沿用若莱家古老传统举行,程序繁琐冗长,要依次举办祈祷仪式、婚礼仪式、祭祀仪式和宴会等,正常情况下需要十天才能全部结束。
因考虑到周千乘的身体状况——第九区对外宣称经过艰难复健,周总长已经可以离开轮椅自主行动,但不宜太过劳累——以及他行程紧张,所以将全部仪式压缩至三天完成。
最闲的要数苏沫了,他利用一切时间陪着周云际,试礼服,熟悉流程,了解婚俗和习惯,他全程默默陪在一旁。
他能给的也只有这些了。
周云际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木木的,被动接受着一切摆弄和安排。苏沫只挑些闲话讲,不敢说别的什么,如今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他们个人能左右的。
偶尔能看到顾望,周云际眼底便鲜活一些,等顾望离开,便又沉寂下去。
他不懂掩饰,在这种时刻,只随着自己的本能行事,被苏沫提醒之后才回过神来。
——到处都有若莱家的人盯着,这样看着人又有什么用,除了招惹不必要的猜忌,只会更痛苦。
顾望是跟着周千乘一起来的,周云际不知道他是自己想来,还是周千乘让他来。总之他最后时刻出现在来缅独立州的飞机上,安静坐在周千乘身后。直到落地,都没看周云际一眼。
或许以后,他再也不会看自己了。周云际想。
到达缅独立州的第一天晚上,周千乘总算忙完工作,他已经一个月没见苏沫,想得紧,想和苏沫说说话,却被苏沫安排在周云际房间里见面。
周云际见着周千乘很紧张,他挨得苏沫很近,有点局促。三人围坐在一起,气氛有点奇怪,满肚子话要说的周千乘也头一次词穷。
苏沫却很自如。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婚礼手册看,并对一些当地习俗发表简短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