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与祝福共生,我要你们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这是厄瑞波斯最后留下来的话,也是他的诅咒。”
祝福水母犹如厉鬼般大笑起来。
三个月后的某一夜,数以万计的黑影骤然降临海王星的上空,侵入海王星的星门,腐朽的星王未能设防,被黑影钻入体内,沦为可怖的嗜血怪物,在王廷内大肆杀戮,大批第三纪元的王裔与元老贵族们纷纷遭到侵蚀,因为衰老而在母巢内休眠的罪魁祸首阿尔蒙与提沙也未能幸免。
只有阿尔蒙的某位后裔——那便是伊西斯一脉的祖先,带着自己的族民及时躲藏了古神蓬托斯的神冢之中,似乎冥冥中感应到人鱼一族危在旦夕,神冢骤然裂开,诞生出了一只金色的水母。它的触须燃烧着火焰,伞盖散发着烈日般的光华,在侵蚀海王星的黑暗之中,保下了人鱼族仅存的族息——尽管,这一缕族息,也诞生于厄瑞波斯的血肉之上。
“原来幸存下来的人鱼,全都是戕害厄瑞波斯的罪魁祸首的族裔之后,怪不得……”刻托闭上眼,“怪不得,暗潮会对人鱼一族有这样强烈的毁灭欲望……”
塞琉古斯拥紧了他,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潮湿的热意渗透他的发丝,他同样在为厄瑞波斯而流泪。
“所以,在我袒露对你的渴望时,祝福水母会给予我那样的‘祝福’。那是一个诅咒,也是一个考验。”
“谁说不是呢?”刻托含泪望向溃散开来的精神碎片,“整个暗潮,都是一个考验,厄瑞波斯设下的考验。”
考验我们,在灭世的灾祸面前,是怯懦逃避,是自私贪婪,是独善其身,还是万众一心,悍不畏死。
考验我们,在黑暗的诱惑面前,是苟且偷生,甘为奴仆,是为虎作伥,还是情愿自毁,坚定守护。
考验我们,在渺茫的希望面前,是互相倾轧,明争暗斗,掠夺背叛,还是彼此守望,英勇作战。
在毁天灭地的仇恨之中,厄瑞波斯仍然保留了一丝仁慈,一丝希望,留给了罪徒的后裔们,如果这星火种也最终如他一般堕入黑暗,那么,他将永远合上考卷。
“厄瑞波斯……我们给出了让你满意的答案吗?”
他紧握住塞琉古斯的蹼爪,与他十指相扣,喃喃发问。
一声轰鸣,整个蜂巢状的巢体都震动起来,一道一道的裂缝从巨像尾端蔓延上去,他们周围的黑囊也噗嗤噗嗤地破裂开来,露出里边包裹的身影。
一眼看见一抹修长的白色身影,刻托瞳孔一缩,浑身紧绷起来,挣了一下,却没有挣开塞琉古斯的胳膊。
他侧眸扫了他一眼,红了眼眶,塞琉古斯下颌紧了紧,才缓缓将他松开,跟随他一起游向了那抹白色身影。
“白尾叔叔!”一声惊呼传来,一抹银色的小身影却先他一步扑到了昏迷不醒的白尾身上。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塞琉古斯和刻托一把搂住他们,钻入了冥河水母伞盖内,在坍塌碎落的巢穴残骸间飞向了高空。
星王婚典(大结局:上)
火山谷上方电光闪烁,黑云已经渐渐溃散开来,无数的感染体犹如死去的鸦雀坠落下来,包括那条巨大的骸骨之龙。一眼看见本来骑在龙背上的蓝尾身影撑开鳍翅想逃,塞琉古斯发出一声口哨般的鸣叫,震耳欲聋的厉吼声立刻响起,便见那条幼龙扇动巨翅,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追上了墨洛耳,将他拦腰咬住了。
自甘堕落的王裔终于被捕获,押上了载具。
即便是到了这种地步,他竟还尤不甘心,一双阴险的蓝眸直勾勾地盯着刻托:“你变回原来的样子了……刻托,我好想你。我们的后裔还好吗?”
“墨洛耳!”刻托气得扬起蹼爪,被身旁的塞琉古斯捉住了胳膊,扯到背后用鳍翅盖住。
“别打,会弄脏的。”绿眸回瞥了他一眼,示意士兵们将墨洛耳架起来,他一把掐住他的咽喉,“你的帮凶,穆叶呢?”
“我不知道,早就逃了吧。”咽喉受制令墨洛耳有些喘息不韵,但他竟然还笑着,下巴仰起,似乎不想在昔日不如自己的兄弟面前太过狼狈,“那个家伙,只会协助他认为有利用价值的棋子。”
刻托皱眉:“必须得抓住穆叶,否则终究是个隐患。”
塞琉古斯点了点头,吩咐士兵:“把他关到尾舱,在我们返回海王星前,要zero把他的口供全部榨出来。”
听见这句话,墨洛耳才变了脸色,被士兵拖向尾舱时他声嘶力竭地大吼出来:“刻托,你就一点都不心疼我吗?我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就忍心他这么对我?”
刻托背过身,眼底一丝不忍掠过,又被冷意封锁。他紧抿嘴唇,再没有回应只字片语。他亲自教养,细心呵护过的这个孩子,为了自己的欲望曾将他推下深渊,他的所作所为,又与曾经戕害了厄瑞波斯的那些罪徒有什么区别呢?建立在厄瑞波斯血肉上的人鱼王室,烂到了根里,连墨洛耳这后来长出的枝桠也如出一辙,幸而塞琉古斯拦腰砍断了这颗腐朽的大树。
载具起飞的轰鸣声间,塞琉古斯与刻托来到治疗仓外,见那被治疗水母与军医围绕的身影全身青白,身躯似乎已经僵硬,刻托心里猛然一沉:“他怎么了?”
军医们低下头,许久才有一个开口:“他死了。”
“怎么会?”刻托的身躯晃了晃,凝视着这失而复得的后裔,不可置信地探出蹼爪覆到他血肉模糊的胸口。掌心一片冰冷沉寂,宛如沉没在至深海底的沉船,生命核心内空荡荡的,他一把抓过治疗水母覆到他胸前,立刻看到了更令他绝望的事实——白尾的心核已经衰竭碎裂,这意味着填喂再多的星核晶石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