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信号的出现,或许会是一个契机。
心核之笼
“能分辨出来具体方位吗?”刻托问。
塞琉古斯闭上眼,集中注意力驱使意识在暗潮巢穴的精神网穿梭着,试图捕捉到那一丝微弱的同频信号。无数的哀鸣与嘶嚎在精神网内此起彼伏的回荡着,像是承载着数以亿万被暗潮吞噬的生命的悲伤与恐惧,几乎令他被精神水母锤炼出来的精神网也难以负荷。
“塞琉古斯?”见他额上青筋凸起,刻托紧张而心疼地捧住他的脸颊,被他安抚意味地攥紧了双爪,十指交错。突然,塞琉古斯睁开双眼,眼仁一片漆黑。
刻托瞳孔一缩,呼吸凝滞,双爪却被他攥得更紧。
“别怕。有你在,暗潮控制不了我,但我体内的诅咒,却能够帮助我在它们的精神网里隐身穿梭,犹如它们的同类……”黑眸眯起,将他一把紧紧搂入怀中,伸出猩红的舌头舔舐他的腮部。意识到这个状态下的塞琉古斯会比平时对他的渴望要强烈疯狂得多,刻托握住他的后颈,仰起脖子任由他将双腮肆意舔遍,突然感到他呼吸一滞。
“找到了!hades!”
随着塞琉古斯一声低喝,冥河水母的触须立刻向右边的岔道伸展开去,一声惊叫立刻传来,下一刻,触须缩了回来——末端还卷裹着一条瑟瑟发抖的小人鱼。
他看上去八九岁大,短短的银尾巴团成一团,星辰一般的蓝眸恐惧地望向了他们,似乎以为自己大难临头。
注意到他双爪间竟然还抓着一条菌体,刻托大惊:“伽德兰,我们是来救你的,快把你爪间的鬼玩意松开!”
小人鱼双爪一颤,放开了菌体,冥河水母将他迅速拖进了伞盖内。看见他的第一眼,伽德兰就放声大哭起来,一头扎入了他和塞琉古斯之间,紧紧抱住了他。
“小星星乖,别怕,我们带你回家。”
轻抚着怀里泣不成声的小人鱼的背,刻托柔声哄慰他,这小家伙看来还对他有印象,一点都不认生,他检查完他的全身,没有发现任何变异的征兆。尽管在暗潮的巢穴待了这么久,却并没有受到感染……看来卡斯托耳说的“没有净化能力”,应该是指没有净化厄瑞波斯的能力,生为拥有雌腔的创世人鱼,小家伙体内的抗体比他的孢父和兄弟们都要强大。
伽德兰抽噎着从他怀里抬起头:“孢,父们,呢?”
“他们都来了,为你而来。”他拨开伽德兰漂浮弥漫的黑发,看着那张小脸,尽管还是幼崽,可已经可以看出他承袭了两位孢父的优良基因,容貌极为精致,简直像一尊玻璃雕刻出来的人偶娃娃,他捉住他的小爪检查他有没有受伤,“你抓着那只鬼玩意做什么?”
“我,感觉,它可以带我出去……”
……这想法倒是挺别出心裁的。刻托哭笑不得,不知该说这小家伙是胆子大还是心大,果然是亚特兰蒂斯王者的后裔,还能想出这种办法来逃生。
扯了扯他的头发,小人鱼咽了咽哭声,奶声奶气的哽咽:“有个白尾叔叔也被抓来了,他救了我,但自己没有逃出来!你们快去救救他!”
“白尾?”刻托心里咯噔一跳,突然被塞琉古斯一把搂住,感到冥河水母浑身一震,他一抬眼,就看见一簇粗壮的菌丝撞在了冥河水母的伞盖外面,分裂成数束,显然想要钻进来,因为无法刺破伞盖,裂开的菌丝束都蜷曲起来,像是一只绝望的爪子在竭力抓挠。
一股强烈的精神能量撞击在神经上,刻托情不自禁地盯着那束菌丝,心里竟然涌起一股深沉的哀恸。
“啊——”似乎有谁在凄厉的哀鸣。
刻托抬起蹼爪,隔着伞盖覆在了那束菌丝上。
“厄瑞波斯……是你吗?”
仿佛是听见了他的声音,那束菌丝颤抖了一下,竟然开始回缩,刻托厉声下令:“hades,抓住它!”
冥河水母应声卷住了那束菌丝,一刹那他们极快地被拖入巢穴内部,不知在不断变化的岔道间穿梭了多久,眼前的空间骤然间扩大开来。
在看清周围景象时,刻托不禁屏住了呼吸。在他们所进入的这巨大洞窟中心,一座巨型雕像森然耸立,形态与他在地球被墨洛耳诱进的那个海底深谷里所见到的那尊雕像一样,有着女人的上半身与毒虫般的尾部,它的浑身上下都密密匝匝地缠绕着菌丝,它那硕大的双爪朝下,爪心下方……十道颀长的黑影在水中漂浮着,尽管它们形体畸形,却依稀可以辨出背鳍与鱼尾的形状,看长度与大小足以判断这些感染者的血统绝不是普通的平民,但菌丝贯穿了它们的脊骨与锁骨,令它们就像一群提线傀儡一般漂浮在水中,瞳仁漆黑,口颚开裂,已经不知在这儿被奴役了多久年月。
感应到他们的闯入,这些傀儡们扭动着僵硬的身躯,似乎就要苏醒过来。
“白尾叔叔就在下面的其中一个蛋里!”
刻托垂眸循着伽德兰指的方向看去,注意到雕像盘踞的尾巴下方压着的几个黑色囊球状物与尾巴的中心——在那里,一团散发着紫红色光芒的物体正如心脏般微微搏动着,它看上去就像显微镜下被放大了数倍的衣原体病毒,无数的黑色菌丝正是从里面生长而出。
在看见它的瞬间,刻托的心脏就紧缩起来,心底哀恸的情绪翻涌着,令他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一刹那,他就确信了那团没有人形的菌体是什么。
“塞琉古斯,那就是……如今的厄瑞波斯。唯有净化他,才能够结束这一切。”见那群傀儡人鱼朝冥河水母围拢过来,刻托猛地挣开了塞琉古斯的怀抱,从伞盖下游向了紫红色的菌核,“挡住它们,保护好伽德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