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砂也听闻,百里炎喜爱享受,衣食住行,吃喝用度,样样都是要挑最好的。他甚至不乐意装一装,做一个俭约朴素,吃苦耐劳,心系百姓的贤王。
谁都知道,豫王性子霸道。
寻常之人,难入百里炎的法眼,可一旦入得百里炎的眼,只要你有本事,那么什么样的荣华富贵都可以得到。
金银珠宝、高官厚爵、美女俊男,这些个东西,虽然是俗气,可俗气的东西,喜欢的人也多。
就算你有什么与众不同的要求,百里炎就好似高高在上的神明,只要你跪下来诚心诚意的祈求,神明就能赐予你恩泽,让神迹出现在你的身上。
想到了这儿,元月砂唇瓣浮起了一缕淡淡的笑容。
只可惜,自己出不起让百里炎为苏家报仇的筹码,不能让这神明垂怜恩顾,更不能让神迹生。
她低低的垂下头去,瞧着自己足下的路。
这条小径,铺的鹅卵石颗颗挑得圆润,在灯火和月光的映照之下,泛起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更似一条淡银色的星云仙路,让元月砂通上了天宫的琼楼玉宇。而她纤弱的步伐,一步步的踏了上去,慢慢踏入了这富贵烟云之中。
领路的丫鬟双蝶不觉开口:“这么些年,王爷还是第一次让莫公子领着个姑娘入府。元二小姐在王爷心中,果真是与众不同的。”
那言语讨好间,却不免有一缕若有若无的试探之意。
元月砂垂头笑笑,并没有应话。
而莫浮南却不觉淡淡的说道:“双蝶,不必多口。”
那口气也并不如何严厉,双蝶却蓦然打了个寒颤,竟不自觉的流转了几许惧色。
莫浮南一直斯斯文文的样儿,在百里昕跟前更似束手无策,可这样子一个初见觉得斯文温柔的公子,却轻描淡写逼迫周氏,更让豫王府婢女下人无不畏惧几分。
元月砂轻轻的侧过头去,只见朦胧灯火下,莫浮南俊俏的容貌若隐若现,而这一边的侧容之上,可巧就是那道猩红疤痕所在。
她记得那一天,自己一剑挥过去,那玉容的公子面颊之上添了一道疤痕。对方尖声叫着:“我的脸,我的脸!”
他手掌按住了脸蛋,血珠子从手指缝里面一颗颗的渗透出来,眼睛里面流转了浓浓恐惧。
那时候的他,可一点不像现在这等镇定自若的莫浮南。
元月砂甚至有些恶味的想,不知道莫浮南以后知道了自己就是那个曾经的刺客,也不知晓会是什么表情。
这一路之上,双蝶也没多插口,竟似哑巴了一样。
她到了一处院落,不敢踏步进去。
而莫浮南领着元月砂入内,这院子里面似种了许多花卉,皆是名种,在盛夏的时节开得十分鲜润灿烂,香气馥郁。
元月砂随着莫浮南穿过了门扇,踏入了内廊。
房间里灯火通明,点了很多根蜡烛,明晃晃的。
而地上铺的,却已经不是一块块的青石板或者一颗颗的鹅卵石,而是一片片的白玉。元月砂踏在了上面,只觉得那玉石上的凉意似也透过了鞋底,润透了足心。
难怪百里炎醉心于权柄,原来这就是权力说带来的种种令人迷醉之处。
婢女将一层层的流苏帷幕拉开,上等的丝绸让香料熏陶熏过,竟有一种奢靡到了极致,反而好似茶花荼蘼糜烂的富贵气息。
一名青色衣衫,温雅干练的女子盈盈而出,元月砂也认得,正是王府的女管事靳绿薄。
绿薄也不复那日宣州之时的脆弱,又恢复了平素温和而沉稳的样子。
“元二小姐来了,王爷正在沐浴,还请稍等。”
容色淡淡,瞧不出心中喜怒。
元月砂听到了水声,不觉轻轻侧头望过去。
入目却是一扇宽阔的屏风,那屏风之上勾勒了朵朵艳冶牡丹。画工画技了得,朵朵牡丹娇艳欲滴,竟似要破屏而绽放。
而就在那屏风后面,却也是隐隐约约,有着人影晃动。
瞧来隔着这扇屏风,就是百里炎沐浴的浴池,而此时此刻,百里炎便正只这浴池之中沐浴。
元月砂也就隔着屏风等待,听着里面沐浴动静。隔着一道屏风,自然什么声音都挡不住。元月砂瞧着莫浮南,对方倒是一直都是温文尔雅之态,并没有什么尴尬之意。
她听到百里炎问了一句可是元二小姐来了,莫浮南应了一声是,百里炎就没有说话了。
过了一阵子,隐约见百里炎起身,几个奴婢服侍他更衣,又取了干了的帕儿,为他抹去间水汽。
待衣衫整齐,百里炎才从屏风后面踏步而出。
他一身淡墨色长衫,腰间缠着一条黑金蟒带平添几许的贵气。一头长让人用帕儿细细擦去了一缕缕的水汽,又用玉梳子梳得整整齐齐的,却因仍有几许湿润之气,轻轻的披散,并未束起。
许是因为方才沐浴过的关系,百里炎周身似还染了几分潮润之气,淡墨色长衫微微松,锁骨若隐若现。可饶是如此,百里炎那一双泛着金属光泽的眸子,却仍然是沉稳得近乎没有丝毫温度。
“久等了。”百里炎淡淡的说了一句,许是因为此处淡淡的水汽,竟似让这一句久等了染上了几许的模糊。
眼见百里炎离开此处,元月砂盯着百里炎的背影,却也是不觉盈盈跟上。
百里炎换了一处地方,元月砂踏步进入之际,倒也不觉微微惊讶。
还以为豫王府内,必定是奢华处处,无论哪里都是描金绣玉,富贵逼人。
然而这件客室,却布置得清幽雅致,整洁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