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氏唇角轻轻的抖动,讽刺笑了笑。
这样子的话,周氏却也是说得出口。
范蕊娘是何等性儿,谁不知道她掐尖要强,厉害得很。说到手腕,没谁能轻轻算计了范蕊娘去。
若不是为了遮掩肚子,那唐文藻什么东西,范蕊娘只怕不会多瞧一眼。
唐文藻嚷着范蕊娘肚子里货色是别人的,知晓范蕊娘的人,一多半都是信了。
那乡下来的唐文藻,哪里能算计得了范蕊娘这样子的人物。
元月砂轻柔的说道:“周夫人,我并不是这样子的人,若早知道蕊娘会这样子,我宁可自己不要这正妻的位置,甘愿为妾。”
她句句柔弱,好似当真是出自肺腑。
可是这样子的话,如此说来,却好似一点用都没有。毕竟如今,范蕊娘已经死了,受不得元月砂这样子的谦让了。更何况如今唐文藻,根本没谁稀罕了。
所以这样子的话,只会惹周氏生气,更会让周氏伤心。
周氏却瞧也没瞧元月砂一眼,好似根本没听到元月砂说话儿一样。
她只顾着对元老夫人说道:“方才倒是妾身不是,因为女儿没有了,不由得心疼,故而一时恍惚,茶盏子也拿不稳。”
元老夫人和声说道:“区区小事,范夫人何必在意呢?蕊娘这孩子,年纪轻轻就死了,我这心里面也是很难受。来人,快些和范夫人再送一杯茶。”
周氏眉宇冷冷的,淡淡的说道:“可是总是我失了礼数,前些日子,皇后娘娘赐了一批长白山的老参,我改日送上来,只当来做赔礼。”
此等贡物,周皇后也是给了周氏,足见对周氏情分不浅。
元老夫人也是谢了,心知周氏所言并不仅仅是炫耀。周皇后因为没有儿子女儿,是很念及娘家人的人,更和周氏姐妹情分极好。平日里,贡品之中有些个好的,都会赏赐给周家。
周氏眉宇间却也是流转了一股子尖酸之意,又有几分凄然。
“蕊娘那孩子性子活泼,又会说话,所以十分得皇后娘娘喜欢。若是皇后娘娘不欢喜,让蕊娘凑上前去,说那么几句话儿,皇后娘娘也是会十分开心。可惜蕊娘年纪轻轻就没了,皇后娘娘若是知晓,也是一定难受得紧。”
说到了动情处,周氏又不觉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拭了眼角的泪水。
一番话却也是说得元老夫人面色微微有些不好看。
不就是说,范蕊娘的死,会惊动周皇后。
若是元家加以包庇,那么周皇后也是记恨上了,为了区区旁支庶女,可还值得?
周氏当然也知晓,元家是准备将这个旁支女儿送去做北静侯府的填房。如今瞧来,萧家对这个元二小姐还是满意的。
如今要元家换一个人,甚至会招惹萧家不欢喜,元家自然不怎么如何欢喜。
不过在周氏看来,这世间无论什么东西都有价码。
怎样子谈这个价码,周氏却有这个心思和手腕。元月砂在她眼里面,并不是什么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
下人送来了茶水,周氏轻品一口,润了润嗓子。
周氏忽而又向着云氏望去:“大夫人,我听说你那嫡子元致朗也到了说亲的时候,这个孩子我也听过,很懂事的人。”
云氏听着,面上努力沉稳,心尖尖却也不是滋味。
儿子自然是云氏的心肝肉,疼惜到了骨子里。周氏如今看似和顺,问及了阿朗,也不知晓是什么意思。
她自然不觉得周氏没了女儿,还有心思去记挂别人的儿子。故而周氏如今这般言语,也分明存了些个不良心思,要挟之意。
云氏作为亲娘,顿时觉得十分恼恨。这周氏也未免太可恶,居然是提及自个儿心肝肉,当真将元家视若无物。
“阿朗年纪还小,读书倒也还行,就是岁数不大,沉不下性儿,喜爱屋刀弄剑。这小孩子,跟皮猴儿一样。好在,还算得薛指挥使喜爱。”
云氏不动声色,暗暗夸了自己儿子两句。
周氏却不觉笑了起来:“这薛指挥使有两个女儿,不过都是武将之女,教养也不怎么样——”
云氏暗暗生忿。
周氏却是话锋一转:“说到尊贵,这满京城的姑娘,可都没有人能及得上贞敏公主一根手指头。如今她也到了说亲的年龄,陛下更是满世界为她挑夫婿。可是说到相貌相当,人品敦厚,又讨人喜爱的,我瞧还是元家的嫡长孙元致朗是最合适的。”
云氏也是呆住了,不觉吃吃说道:“阿朗哪里,哪里及得上呢。”
贞敏公主,那可是尊贵得如天上云朵般的人物。
宣德帝十分喜爱这个女儿,可谓是疼到了骨子里去了。若谁娶了公主,自然是会被陛下爱屋及乌,宠爱有加。
更何况本朝的公主不似前朝,地位尊贵,身份不俗。前朝的公主所嫁驸马必定不能为官,故而自然也挑不到什么好的。
可如今尚主的青年才俊,仕途并不会受到影响。先帝的琼花公主,驸马何延年出身寒门,却靠琼花公主之力得了先帝欢心,官拜大将军。这些都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如今贞敏公主这样子的年岁,如花朵般娇艳,平素也常在京中女眷之中走动。她性子活泼,却又温柔可人,虽然年纪尚幼,却有十足皇族公主的高贵。而她平素行事,又是极有分寸的。便是不提出身,贞敏公主性情容貌也无可挑剔。
京中不知晓多少少年郎爱慕于百里敏,元氏虽然心里面也涌过这个念头,却不敢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