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真的要退出江湖?”燕南天对着燕凌天说道。江湖都只知道追魂夺命指燕凌天的大名,却鲜有人知他还有一个双生弟弟燕南天,二人除了性格不一外,长相几乎一模一样。
“是的,我倦了。江湖之上不是我杀你,就是你杀我,我对这样的日子感到厌倦了。”燕凌天喃喃说道。
“为何啊?你不是一直要做天下闻名的高手么,现在你做到了,为何不更进一步呢?追魂夺命指燕凌天,江湖闻风丧胆。”燕南天不解的问道。
“我始终忘不了那日我挑战铁手无情吴忘之的事情。我在他的脑袋捅出五个窟窿眼儿的时候,正巧被他的小女儿看到了,小女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呆呆的看着我,呆呆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吴忘之。”燕凌天说道。
“我愣住了,我的手指就这么插在吴忘之的脑袋上。所以他还有意识,他知道自已绝无活命的可能,所以他向我说出了最后的恳求。”
“他的要求是什么?”燕南天追问道。
“他竭力扭过头去,强作言笑戏称是在和我打闹,让小女儿去书房等他,之后便来和她玩比武的游戏。”燕凌天的面容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小女孩高兴地拍了拍手,骑着木马一蹦一跳的走开了。待女儿的身影消失了,吴忘之一下子就瘫倒在地,嘴唇微动喃喃说了一句,没了气息。”
“他说了什么?”燕南天问道。
“谢谢。我想大概是的。”燕凌天平淡说道。
“南天,那日比试之后父亲与母亲再也没有归来。你我二人相依为命,所以我苦练家传掌法,悟出了追魂夺命指,在仇人的脑袋上扎了五个眼儿才泄我心头之恨。”燕凌天看着自已的手掌说道。
“这些年,我杀人无数,以力正道,终是在江湖上拥有了一席之地。可是有一天,我突然就厌倦了。是一下子就厌倦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燕凌天叹了一口气。
“大哥,只要你决定的,我都支持你。那我们就退隐江湖,我兄弟二人平淡了此一生不也挺好。”燕南天轻拍了拍燕凌天的背。
燕凌天望着眼前荒废破败的寺庙,点了点头……
后来,这间名叫净云寺的小庙就出现在了世间。当时的前秦太子即位后大行尊道抑佛之法,收留了不少流浪乞儿的小净云寺难以为继。
净云寺的最深处,已经找了江湖鬼医改头换面的了缘在佛像面前静坐了许久。那日皈依佛门之后,他就住在净云寺的最深处再也没有出过院子。
起初,只有他和弟弟了禅二人。后来,渐渐多了一些无家可归的孩童。住持了禅便将这深处的院子设为了寺院禁地。小和尚们只知了禅,却不知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了缘。
“你也该吃点儿东西了。”了禅说道,端了一盘素食放在了桌子上。
“佛说欲渡人,先渡已,是时候了。”对着佛像打坐的了缘开口说道。
了缘缓缓地站起身,将桌上的素斋一口一口,吃了个干干净净。了禅也是吃的欢喜,自从寺里的小和尚越来越多之后,他们兄弟二人一起吃饭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
为什么要一起吃饭呢,一起吃饭的时候,家的感觉就是简单而又实在的。
“今晚你到金刚殿地下的密室来找我吧。”了缘慈眉说道,全然看不出当年杀意凛然的追魂夺命指燕凌天的半点影子。
“好。”了禅夹了一口饭菜给大哥。
入夜,当了禅如约来到金刚殿地下密室的时候,透过摇曳的烛影,隐约看到背过身的了缘盘坐在地上。他喊了一声,但是没有人应答。
了禅凑近了一看,了缘双目紧闭,神态安详,只是没有丝毫的动静。了禅又贴近轻喊了一声,依旧没有应答。
他略微颤抖的伸手探了探鼻息,一下子将手缩了回去。
他看到了了缘放在桌子上的一本书册和一封长长的书信。书册不是别的,正是追魂夺命指的修炼之法。
“功法是邪是正,全在习武者的一念之间。我佛慈悲,普渡众生。但金刚亦怒目,练之亦为心中所念之人。”这是了缘在信中提到的。
了禅就着烛火,一字一字地看着书信。
“杀身成仁,舍生取义,心之所往,故债必偿。现在净云寺已经快无法为继了,你可……”了禅将自已的计划在信中写得甚是详细。
一滴泪水打在信纸上,化开了浓浓的墨迹。
从此以后,净云寺凭借金身佛陀的显迹名声大噪,闻名遐迩,香火自是源源不绝。
了尘在院子里枯坐了许久。当年他和他的哥哥被前任住持寻到的时候,两个人还是懵懂的小娃娃,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后来他们在寺里吃穿无忧,住持教他们读书写字,教他们钻研佛法。只是他的哥哥几乎从未走出过这被列为禁地的半方院子。
兄弟二人自幼接受住持亲传佛法,和哥哥不同,他就像是池鱼入渊,外面广阔的天地任他遨游。在寺里,他可以和师兄弟们打成一片。在寺外,他可以下山游历,广布佛道。大千世界的精彩他尽收眼底。
而他的哥哥只有这一方院子的天地。也许他走过的最远的路,便是从院子到金刚寺地下密室的路程。
只是自幼便受佛法教诲的哥哥认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以身证佛,那是何其的荣幸。舍身为众,也是佛法自然。
他不曾对师父说过的有过一丝怀疑。就连哥哥,在告别的最后一面,也没有任何的悔意和惧色。他还清楚的记得,哥哥笑着摸了摸他的光头,走进了夜色里,走完了他人生的最后一程。
手中的茶水凉了,了尘的思绪也回到了现在。
“茶,是该凉了吗?”了尘用手摩挲着杯身,喃喃自语道。
追魂夺命指确是阴辣狠毒,虽有师父遗命,了尘也不过练了一些皮毛便作罢了。也许自已的徒弟在他告诉兄弟二人既定命运的时候,在他抓阄抓到“生”字的时候,便已然下定了决心。
何为大义?这大概是曾经亲如父子的二人最大的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