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有些害怕,岳凌云拿过油灯,凑近了仔细看了看,佛陀手指上的血迹确实是人血。
“这些金身佛陀到底是什么?”岳凌云扭过头来对着和尚问道。
“便是金童肉身躯壳,通过本寺秘法加之金漆,可保肉身多年不腐。”和尚接过油灯,往岳凌云的身边稍走近了一些。
“照你们怎么说,那现任住持的金身也在这大殿之内?”岳凌云问道。
“是的,旁边的这身金佛就是住持的。”和尚点了点头,指着一尊金身佛陀说道。
“那沾血的佛陀是谁?”
“是了……”
话未出口,殿外的和尚都不一而同的喊道“住持”二字。一个身形略有佝偻的老人踏步走进了这幽暗的大殿之内。
待住持走近了,岳凌云方才将他的面容瞧的清晰,又仔细看了看旁边的金身佛陀,确是有几分住持年轻时候的样子。
住持微微施礼,开口说道:“多谢施主仗义相助,不过今日之事是我寺内事务,还请施主早些回房休息,老衲定会妥善处置。”
言语虽说客气,但却是不容辩驳的逐客令。岳凌云自然心领神会,便告辞而归。
净云寺住持了尘凝望着手指沾血的佛陀,伫立了许久没有言语。
“故债必还。”了尘嘴里缓缓吐出这几个字,又看了看其他金身佛陀,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眼神在自已的肉身上多停留了几分。
“天道轮回,我佛慈悲。你是要向我证明你的善恶吗?”了尘微叹了一口气,示意和尚退出大殿。
“住持,恐怕……”和尚欲言又止。
“无碍。”了尘摆了摆手。
“是。”和尚退出了大殿,偌大的金刚殿内只剩了尘和八尊金身佛陀。
岳凌云回到了厢房小院,月色正浓,寂静的小院虫鸣之声清晰可闻。岳凌云走到映雪的门口,正欲抬手敲门,举手悬在半空,细想来似乎是不太妥当。虽然肚子里有一大堆话恨不得要一股脑倒出来说给映雪听,但又想到映雪睡得正浓,明早细说也不是不可,便将悬在半空的手缩了回去。
第二天,众人聚在一块儿。见映雪来了,将将落座。岳凌云便故作神秘的说道:“你们猜我昨晚看见了什么?”
“你能看见什么啊?看见鬼么?”萧晚晴晃了晃头。
“你看见了什么?”映雪拿起一个没有馒头皮的馒头递给了岳凌云,
岳凌云接过馒头嘿嘿一笑,“不是鬼,是佛!”
“佛?”萧晚晴一脸质疑的样子。映雪倒没有什么表情,又拿了馒头递给高览、李有悔等。
“是啊,我看到了金身佛陀以指杀人!”岳凌云还站起来比划了一下手爪的姿势。
这句话一下子勾起了众人的兴趣,平日里一副生人勿近的令狐暮云也是微微侧目,投来了目光。
“你少卖关子,快说啊。”萧晚晴站起身来拍了一下岳凌云,催促道。
岳凌云把昨晚遇到的怪异事情仔细讲了一遍,自然他岳大侠如何临危不惧一掌击退金身佛陀那是着重讲了一番。故事讲着,还不忘时不时瞥一瞥映雪的表情。
“以指力杀人的武功倒不是很多。”听完了岳凌云的故事,高览说道。
“跟着你小子不仅有酒喝,还能遇上这么些个稀奇事儿,看来这趟名剑山庄之行我是跟对了。”李有悔的脚搭在了板凳上,一只手剔了剔牙。
“不会是江湖隐迹多年的追魂夺命指吧?”令狐暮云说道。
“女娃年纪不大,懂得还挺多。”李有悔随即说道。
“追魂夺命指?当年燕凌天凭借这一身功夫名噪一时,可随后便在江湖销声匿迹。有人说此功太过阴狠,他燕凌天是暴毙而亡。”高览对着众人说道。
“对了,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虽然夜深天黑,但是我确定,杀人的金身佛陀和金刚殿里的长得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岳凌云忽然记起了一个重要的疑点,拍了下脑袋,站起身来大声说道。
“你是说一模一样?”令狐暮云投来了疑问的眼神。
“要是一模一样,那还真的是佛陀杀人不成?”萧晚晴显然是在质疑岳凌云的眼神是否好用。
“你昨晚确定看到的是佛陀?”萧晚晴瞪着一双好奇地大眼睛。映雪只是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一边用手剥着馒头上的面皮,岳凌云从小就不爱吃馒头皮。
“肯定没有错,不过我倒觉得更像是有人故弄玄虚,我不知道他如此大费周章的目的是什么?”岳凌云习惯地接过馒头,一把放进了嘴里。
“装神弄鬼的,若是只要杀人何必多此一举。”萧晚晴点了点头,发出了同样的疑问。一看是岳凌云,又立马摇了摇头。
“确实很是奇怪,他扮作金身佛陀杀人,一定是别有什么目的。”映雪接着说道。
“可是他是如何做到和金身佛陀一模一样的呢?他一脸狞笑显然不可能是面具,难道又是用的面皮不成?可是面皮的话涂了那么些东西又是如此表情怕是也会露馅儿吧?”萧晚晴沉思道。
一股疑云密布在众人的头顶。
“他在柱子上留下了故债必还,我认为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轻易结束,他一定会再主动现身的。”高览的话打破了众人的沉默。
“嗯,下一次绝对不会让他再跑了。”岳凌云握紧了拳头。
此刻,在寺院深处的一间禅房内,了尘给对面的年轻人斟了一杯茶,缓缓开口说道:“非要如此不可么?”
年轻人看着茶水蒸腾的热气,用嘴吹了吹。
“刚倒的茶这般滚烫根本无从下口,可茶终归是会凉的,你加再多的热水也是徒劳。茶凉,是既定的命途。”年轻人端着茶杯,看着不断冒出的热气,开口说道。
“所以只要不断的加水,那么茶便不会凉。”了尘呷了一口手中的温茶。
“水加过了,是会烫手的。”年轻人的眼神忽然锐利起来。
“阿弥陀佛,这是老衲选择的道路,也是他选择的道路。”了尘缓缓地说道。
“啪”的一声,年轻人手中茶杯被捏的粉碎。年轻男子站起身来,拂袖而去。了尘看着年轻人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禁望天叹道:“故债必还吗?舍身就大义,是行善还是孽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