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告诉我这黑风别院的一些事情。”岳凌云点起上官锦时白皙的下巴,笑着说道。
“只是如此?不为其他?”上官锦时竟然被盯得有些面红,开口反问道。
“不为其他。我只想听听这黑风别院的一些旧事,其他姐姐自便好了,并无他扰。”岳凌云将窗户推开,月光洒得更盛,拿了一方凳坐下,看着上官锦时说道。
“那你这一般大费周章,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儿。”上官锦时坐在岳凌云的对面,淡然一笑,瞥了一眼岳凌云说道。
“姐姐自是倾人之姿,男子见了无不多看几分。只不过我这一来只为游历趣事,二来只为顺便寻些黑风别院的旧时往事。对姐姐欣赏得紧但却无亵玩之意。”岳凌云拿了一块方糕放入口中,又将糕点往上官锦时面前推了推,开口说道。
“那你想知道些什么事情?你这人倒也有趣,看着玩世不恭关键时刻却作正经起来。也不知是行是不行。”上官锦时婉然一笑开口说道。
“那必是行的,很行!”岳凌云差点噎着,嘴里大声嘟囔道。用力将糕点咽下后,继而又问道:“你家院主如何?我是说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为何要说?寄人篱下,与恩客议论院主恐是不妥吧?你先告诉我究竟是什么目的。”上官锦时看着岳凌云,双眉微蹙,有些冷淡的说道。
“我听闻你家院主原是什么土匪头子,行那打家劫舍之事,后洗手居于幕后,如今倒成了这一方别院的家主,日进斗金,好不威风,连一县县令也要礼让几分。我也不与姐姐兜圈子,今日前来是想会会你家主人,先来这满庭春院不过是满足一下个人好奇罢了,只怕见过你家主人之后,这院子散了可就没趣了。”岳凌云拿起桌子上的青瓷茶杯,一边把玩一边瞧向上官锦时说道。
“又是江湖之事吗?你也并不是第一个了。先前自有不少前来寻仇的,但仇未得报,倒是送了小小性命。江湖恩怨,何时方休呢?”上官锦时似乎又是想起了什么,眼神里划过一瞬即逝的哀伤,不过瞬间便归于平淡。
“倒也不是江湖恩怨,只为世间公道。这世间因果循环,或乱世纲常崩坏,或太平人间公正清明,虽循环反复,但天道恒在不曾更改。”岳凌云开口说道,多了一些肃正,少了几分玩笑。
“我就是想确认一下,大奸大恶之人,除之倒也畅快。”岳凌云继续说道。
“大奸大恶之人?也许吧,这世间没有完完全全的好人,也没有完完全全的坏人,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院主是穷凶极恶之人也不为过。但对于飘零江湖的我们来说,倒也不完全尽然。”上官锦时看着岳凌云,眼神里夹杂着一些复杂的意味。
“姐姐尽可说来便是,春宵可长着。”岳凌云看着皎洁如水的月光,倒了杯茶水说道。
上官锦时微微一笑,淡淡说道:“我只知道,嘴皮子利索的,那大抵功夫是不行的。”
“是么?姐姐怕是见我晚了。”岳凌云大笑着说道,也不知道在掩饰着什么。
“院主以前是做着杀人越货的勾当,说是恶人完全不为过。只是对于这庭院里的人来说,他倒不完全是。对于一起杀戮起家的兄弟,并未如一般匪人洗手之日便是相残之日。他是恶人,也是义气十足的恶人,对待自已兄弟从不亏欠,所以乱世之中他能聚起一帮过命的兄弟。改行这黑风别院之后,也是待之如常,并未有嫌弃之意,所以当日之弟兄如今依旧,在这江湖之中倒也是稀罕事。”上官锦时起身,踱步到岳凌云的身后淡淡说道。
“他对自已兄弟是好,可那无辜冤魂呢?草草送了性命,他们的亲人再也不见日盼归家之人。”岳凌云侧身,看着上官锦时的面容说道。
“是的,所以他并不是好人,这一点我从未否认。不过对于院子的姑娘他却难说坏人。寻常寻花问柳之人倒也还好,然而世上不乏暴虐异癖之徒,那姑娘便得遭殃了。但碍于院主的名号,在这满庭春院是断然不敢的。寻常烟柳女子若是怀了身孕,便那是九死一生,不过是挣钱的器具罢了。但在这满庭春院内,若是怀了要么恩客赎身而去,要么悉心照料产子遣散或是打胎修养,断无暴病而亡的。就拿我来说,当初院主收留并未有为难之意,接客也全看我的意愿,故而也有这三关一说。在他看来,倒是不谋生路行乞之人最是可恨的。”上官锦时又说道。
“小善不掩大恶。不过为何痛恨行乞之人?”岳凌云有些不解的问道。
“公子说的是,对于我是没有恶他的理由的。至于为何痛恨乞丐这我就无从得知了。”上官锦时回答道。
“那待我亲自问他一番。”岳凌云爽声说道。
“你真要去寻他?他可是人字榜上第十二位的虎霸三刀,可不如我的功夫这般简单。世人都只知天地人三榜,天字十人为当世超一流高手,可岂知江湖之大,登榜之人又有几何?纵使虚名买榜,显眼招摇,结果白送了性命作了他人嫁衣。院主善使刀,刀势凌厉狠绝,故而人称虎霸三刀。多有一些江湖人士,轻看了这人字榜排名,到最后死也没死得个明白。江湖不只是打打杀杀,但没有真的本事,只有被杀的命罢了。”上官锦时认真的对着岳凌云说道。
“姐姐莫不是担心,心怜弟弟我了。”岳凌云挤出一个笑脸。
“你这性格,和这皮囊还真是有些不搭呢。我倒是认真的,来找院主或是寻仇,或是为了所谓正道的近些年也不乏一二十人了,可没见谁再活着踏出这个院门的。”上官锦时给岳凌云递了一杯茶水,缓缓的说道。
岳凌云接过茶杯,啧了一口,豪气说道:“我既然来了,就是打定主意了的。生死有命,自已选的谁也怨不得谁。”
“锦时,你值得更好的,不该自束与此地。”岳凌云轻叹了一口气望着上官锦时说道。
“他去了,其实我也就去了,如今倒也是就单单活着罢了。这梨花落雨每每使来,总是会想起那年梨花树下他的身影。他明明武功那么好,怎么江湖未闻就这么没了呢?”月光和烛光交相照映在上官锦时的面容上,美人展愁容,君见应犹怜。
岳凌云也不知什么好,只是随口问道:“姐姐真名如何?”
“上官锦时。”
“不是花名?”
“不是,便是真名。”
“为何用真名?”
“我知道他永远不会再来。可是只要没有确认他的死讯,我就总是还想,有那么一天他会回来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