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手上一顿,问:“谁啊?”
徐策依旧漫不经心,却说:“我爸。”
东篱沉默了片刻问:“那要不回家取礼物吧,我什么都没带。”
徐策笑起来,慢悠悠的说:“不用带,就是见个面。”
尽管徐策这么说,东篱还是觉得不太合适,徐策补充说:“你只要按我说的来,就可以了,我们的家长杜不会在意。听我的。”
徐策并不在意,她也不好坚持。
吃饭的地方就是上次他们去的那家私房菜馆。等他们到的时候孙詹呈已经到了。徐策和他打招呼说:“下雨天,路有点堵,来的迟了。”
孙詹呈没站起来,坐在主位上,他背后有幅仿得明代的花鸟图,整个人和那幅画非常合衬。笑着说:“我老早就来了,在这呆了一个下午了。”
徐策这才介绍说:“爸,这是东篱。”
东篱微低了下头喊他:“爸。很抱歉现在才拜访您。”
这样的礼数很简单,不亲热,甚至有些失礼。东篱心里失笑,她和徐策在见家长这件事上真是高度统一。不近不远,简单又舒服。
徐策在神态上还是像了他爸爸,给人的感觉很正直。东篱之前见过他的二叔孙林,看起来就是标准的上位者。眉目间都是雄姿英发的气魄。
只在杂志上见过他爸爸,这是第一次见博源的执行董事。去年的时候,博源的老爷子生了场病,一直休养。长子作为继承人接了执行董事的位置,但是都知道长子并没有什么权利,分管财务和下属工厂的是次子。有些尖锐一点的财经小编对这位董事长用词很尖锐,例如称他是形同虚设,有些措辞更尖锐称他是代理董事长。看到他人的时候东篱觉得小编说的不对,她这位公公看起来不太像是财经人物,倒是像个学者。
孙詹呈就是二十年后的徐策,不提气质,单看容貌,就知道孙家人的俊美,虽是知命之年,眉目间温和内敛,像极了高校的教授,徐策有些细微的神态和他极相似。
他笑起来,招呼两个小辈:“不碍事,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就可以了。坐吧,你们都忙了一天了。”
徐策房间里就他们三个人,孙詹呈招呼上菜,招呼徐策东篱吃饭,自己坐在一边喝茶。徐策对他很随意,就像是普通家里的父子,仿佛这只是一次再平淡不过的晚饭,东篱却心里诧异极了。
父子两个,一个做为博源太子爷,一个是长子长孙。两个人半句都不谈工作。
孙詹呈问:“东篱在哪个高中?”
东篱看着他说:“十九中,我在教物理。”
说完她又觉得好像有些失礼,补充道:“我应该早点拜访您,不好意思。”
孙詹呈笑起来,“不碍事。做老师挺好,就是有点劳心,物理也不好教。”他说的笑眯眯的。
东篱对孙詹呈的好感几乎就是那么一瞬之间,这样的长辈她实在是喜欢。她这一刻明白徐策和她的不一样,因为他家长,有一个爱护他的父亲。
东篱也笑起来,“现在的一部分社会压力被分化给了高中生,所以教育压力比较大。”
徐策也说:“你们学校升成省重点也才两三年,教育压力会逐年增加的。”
孙詹呈喝了口茶笑着说:“你别吓唬她,压力归压力,各方面配置都相应提高了,很平衡。”
东篱这才说:“恩,现在的教育是不太好做。”
孙詹呈转了话头,问起徐策的外公外婆,徐策和他聊起最近违规操作的一些企业,孙詹呈并不表态,他握着茶杯,无名指轻轻敲着杯壁,沉默片刻说:“做实业不容易,难免会人心浮躁,资本市场那一套和你不沾边,你专心做你的就行了。”
东篱听得很惊讶,她这位公公倒是个难得的人。
晚饭过后孙詹呈站在门口送别他们,徐策和他说:“工厂的事,你要是不方便,我可以说说。”
孙詹呈笑起来,颇为慈爱的看着他和东篱,“不要你操心,你做好自己的就行了。”
徐策也不再提了,只好说:“那我们先走了,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东篱跟着说:“爸爸,那我们先走了。”
倒是孙詹呈说:“有时间了和徐策回家里看我。”
这话是和东篱说的,东篱惊讶了一下,立刻笑起来“恩,等周末的时候我们就回家拜访长辈。”
孙詹呈却说:“我住在同和苑,你们周末可以过来看我。”
徐策接过话说:“周六下午我们就会回去。”
孙詹呈笑的很淡,但是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嘱咐道:“路上小心。”
徐策和东篱一起应声。
回去的路上东篱问:“周末去的话,要买些什么礼物?家里其他人……”
徐策转头看了眼她,“他一个人住。”
东篱满脑子诧异,徐策看着路况,一边说:“是他决定把我送回外公那里,之后他就一直住在同和苑。”
东篱大概能明白,孙家不适合他的成长。
“那,妈妈呢?”
路灯的光忽明忽暗的照在他脸上,恍惚有些不真实。
“东篱,我是非婚生子。不是杂志上说的父母离异。妈妈原先和爸是订了婚的。但是她和别人走了等她回来的时候,爸爸已经结婚了。她已经怀了我,双方起了争执,最后双方的协议,我出生后被留在孙家,她离开。”
几句话就决定了他的前半生,所有不负责任的家长是不是都没有考虑过会影响到别人?
东篱不得而知。
她看着向后倒退的路灯,突然说:“徐策,如果我们没有准备好,或者是觉得还没有学会去抚养一个孩子,又或者不确定能不能给她(他)好的未来的时候,我们就不要孩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