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流在嘴上的水吐出来:“我,知道,地图。”
他点点头:“于是我开始计划报仇。计划很复杂,我一个人怎么也做不来,我想到千月……可是那个时候,他正和你纠缠不清……我以为他只是想玩玩,谁知道他竟然宣布退出流烟楼,和你逃到海上去了。”
我冷笑:“是吗?抱,抱歉,我要,带他走,应该,先,跟大舅子你,说一声——”
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我左脸上。那阵火辣辣的疼反而令我清醒了些。
“怎样?头还晕吗?”那声音温柔得像情人夜深无人时的呢喃。
我笑:“我,好得很。”
“嗯。我本想去找你们,偏偏你布的迷阵太厉害,我连你们那个破小岛都上不去——”
我大笑:“哈哈,你要是,光明正大地来,我还会把大舅子,关在门外不成——”
“啪”的一声,又是一个耳光,正正打在刚打过的地方,痛上加痛,我几乎晕过去。
“你们逃到海上,竟然就打算在那里过一辈子了,这怎么行。男儿生下来,本就该做一番大事业,他竟然为你所惑,沉迷男色——就算我们没有家仇要报,我也绝不能容忍!”
想想还真是巧,那时正好有个慕容星,恨我恨得半死——
我突然明白过来:“慕容星——”
沈千钧冷笑:“怎么,终于想起她来了?”
我冷笑:“呵,这个女人,虽然有些疯癫,可心眼儿不坏,我还在纳闷,她是怎么想的出来,那样,恶毒的办法,来杀我……”
“不错。那时我走投无路,老天有眼,让我遇到了慕容星,而这个慕容星,竟然还是你随身小僮的姐姐——你看,简直是老天要你死!”
这下我沉默了。两个互相喜欢的人,不过是希望终身相守,甚至不影响到任何人,怎么也算犯了天条?我偏不信这个邪!
“我于是给她吃了诈死药,骗过了那个傻小孩儿……他倒也聪明,竟然找到了流烟楼,说愿意卖身给流烟楼,条件是,要千月亲手杀你!”
呵,了不起!他做到了。
“姬虹把上岛的方法告诉了江友松,却不肯跟去……我混在江友松雇的船工里,跟去了。那时我想,千月要是不愿意杀你,难免会和江友松冲突,到时我可以出手帮他——”
我打断他:“顺便,杀了我,还可以,把责任推给,江友松……好计谋!”
“原来你没那么笨嘛……谁知,当江友松下令杀你,他竟然一剑刺了你……然后给江友松磕了个头,便抱着你爬上高崖——”
我浑身一凛。
“打算跳海自尽。”
泪如泉涌,顺着脸颊滑下去,再也止不住。
流烟楼中,有夏何寄的事例在先,我不怪他会如此抉择。
我只怪他为什么在恢复记忆之后,也不曾辩解。
“江友松只道你已经死了,而千月心意已决,便没有阻拦。我只得跟在他后面,拦住了他,对他说,我可以救你活过来,但是他要为此付出代价。”
我点头,哽咽着说:“忘了我。”
“他当然不信。我正想着有没有什么法子,能令他放弃殉情的念头,突然发现其实你还活着。他刺你的是平常人的心脏的位置,但是……你的心脏长在右边。我对他说,我可以当着他的面救活你,但是当你已无性命之虞的时候,他就必须忘记你。”
他……竟然答应了?
沈千钧恨恨一笑:“他答应得很痛快。他说,你这么个人,就算他不认识你了,也一定会再喜欢上你。”
我已经说不出话来。或者是不敢说。我不想大哭给沈千钧看。喉头哽着一团什么东西,令我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什么都没告诉我。
他宁可我怨他,也不愿意让我知道这些事。
真是……
“之后我把你托付给一个老渔婆,便对他施了催眠术……那是我小时在西域学会的,可令人想起遗忘许久的事情,配合着‘醉生梦死’,也可以把一个人的某些记忆完全清除。”
我咽口气,努力平静地说:“他,忘了我,之后,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沈千钧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我总不能给他吃一辈子的药……他迟早会想起你来,我不能让他恨我……哼,就为这个,我明明恨你,却不得不再救你一次——你在安庆中毒,正好给我碰上——”
“是,你?!”
竟然是他!
那时候究竟有多少人在那里?
呵,这个人跟我还真是……差点害死我,又救我两次,当中的恩怨,还怎么算得清楚?
他冷笑:“你不用感激我。如果不是因为怕千月不高兴,我早把你扔酸水池子里让你一根头发都不剩下!”
呃……
沈千钧似乎说话说上瘾了,继续滔滔不绝讲下去:“那次我见过你之后,便不想再理会你了。知道为什么吗?我很好奇,当一个风流俊俏的花花公子突然变成了脏兮兮臭烘烘的乞丐,他会不会再喜欢上你……看来我真的是低估你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的却是沈千月,神情变化莫测。
他如果不喜欢我,直接对我下手就好,为什么要扯上沈千月?
突然想起他刚刚说过的话——“我要教他一件最重要的事——不可以相信任何人,包括自己的亲人……”
我挣扎着,以免自己立刻就晕过去:“你现在,想对他,做什么?再催……催眠,他一次?还是……还是……你——”
如果沈千钧有对沈千月不利的念头,那么泄露落玉山庄的接头暗号的人,也有可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