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月突然拍拍我的肩膀,轻笑:“快看,新娘子来了!”居然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
我小声说:“喂,人家本来是你的未婚妻哦,被人抢了你还穷开心?”
——其实我也开心得很。
江烟柳全身给红色喜服裹得严严实实,头上盖着大红描金的盖头,让喜娘扶着,踩着小碎步出来。我忍不住想笑:“你说她学走这几步路得学多久啊……”
沈千月只笑,不说。
我看着他们做拜堂的准备,忍不住狐疑:沈千钧上观云山探沈千月的时候,明明还在劝他和江烟柳成亲;沈千月那时还有些不情愿,结果他们还为这个闹得不开心……现在突然变成沈千钧娶江烟柳,我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难道是沈千钧听是说了沈千月已经离开流烟楼之后,发觉沈千月无论如何都不会愿意娶江烟柳了,才临时决定自己亲自……补上的么?
可是江烟柳失踪,是在那之前发生的事。
还是……顾亭之曾说沈千钧偶尔也会不见,他去的可能也是那座什么定高山。他有机会见到江烟柳——我宁可相信是江烟柳移情别恋,喜欢上沈千钧,所以才会偷偷跑掉……去找他?沈千钧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顺手娶了江烟柳。
再看看仍罩在红盖头下的江烟柳,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是她站着的时候,分明是像着沈千钧的方向,沈千钧一说话,她便侧过头仔细倾听——也许我的想法是对的。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沈千钧,也许根本就不喜欢江烟柳。
我知道这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晃晃脑袋,不会的,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司仪的声音高高响起:“吉时到——新人拜堂——”
沈千钧拉拉江烟柳衣袖,两人面对大堂的大门站好。
“一拜天地——”
他们正要盈盈拜下去,突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喊道:“慢着!”
——顾亭之!
那一瞬间,我竟然松了口气。
朝大门口看去,顾亭之穿着一身青色的布衫站在那里,八个布袋子整整齐齐地挂在肩上;身后还跟了一群虎视眈眈的丐帮弟子。
我精神一振。从我看了半辈子热闹的经验来看,好戏要开场咯!
看看顾亭之,大概他的伤已经好了,精神很不错;虽然布衣草履,却隐然有一股英雄气概。
既然顾亭之他们挡在门口,沈千钧这一拜是拜不下去了。他温和地笑笑:“顾兄别来无恙乎?今天是在下和明月大喜的日子,顾兄亲自到贺,兄弟我感激不尽,还请上座观礼!”
他这话说得倒漂亮,周围的宾客都笑着看向顾亭之。顾亭之朗声说:“杨副帮主,你确定你今天要娶的,是流烟楼楼主的女儿江小姐是么?”
咦,这有什么好问的?
沈千钧答:“不错。”说着挑衅似的拉起江烟柳的手,“在下的新娘,确实是江楼主的女儿江小姐。”
顾亭之大笑:“哈哈,各位,这倒奇了,据我所知,这位江小姐半年前就与流烟楼的‘朱炎’沈千月定下婚约,最近也未曾听说这婚约解除了,沈千月他人也不知所踪……江小姐,敢问你今日尚有婚约在身,怎的就又另嫁他人了?”
呃,这番话堂堂正正,义愤填膺,要不是他讲明了江烟柳的未婚夫是沈千月,旁人一定会以为差点戴绿帽的是他。
满场子的宾客听了都愣住,少说有两百颗眼珠子都转到江烟柳身上去了。
江烟柳两手低垂,指尖搓捏着一片衣角就是不说话,明摆着要她老爹和准老公出头。
这边江友松咳嗽一声,笑说:“咳咳,这就怪我老头子考虑不周到了……小女和沈千月的婚约在流烟楼已经解除,本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不曾公开告诉——今日再嫁杨副帮主,并无不妥。”说着口气突然变了,咬牙切齿地说:“倒是顾亭之你——我老头子当初看你被逐出丐帮,无依无靠,好心收你入流烟楼门下,你非但不知道知恩图报,竟然还——这笔帐,我们呆会儿算!”
顾亭之轻蔑地笑笑,没有回嘴。江友松的怒气已然压不下去了:“你要是没别的事,就请先上座观礼吧,耽误了新人的时辰,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顾亭之吐口气:“唉,看来我的好心给当成驴肝肺了……解除婚约一事,光听江楼主你的一面之词,在下还是难以相信……为着江小姐的名节着想,还请楼主找沈千月出来作证!”
我这下真的着急了。你要打就打要闹就闹,好歹等他们拜了堂生米做成熟饭再说——江烟柳一天不嫁出去,我是一天都不安心哪!
突然听到沈千月小声笑出来:“你还不明白么?人家是想我娶了江烟柳,你身边没人了,他好趁虚而入。”那说话的口气,竟然有点……得意!
——不,不是吧?顾亭之你讲清楚你今天干嘛来了……
江友松有些急了,大声说:“顾亭之,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哼,你今天要是破坏了我女儿的婚事,我们改期也无所谓,只是,我不会让你的脑袋在你脖子上呆到下一次!”
江友松的话还没说完,顾亭之身后的那些人刷刷全把兵器亮了出来。一时间,整个大堂里是剑拔弩张,争斗一触即发——
江友松倒没有亮兵器,只是他的两手都藏在袖子里,更令人恐惧。
顾亭之倒是面无惧色:“好,好,在下还有一个问题,问完了就走。杨副帮主,敢问这一个多月里,赵帮主上哪去了?副帮主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等他老人家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