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亦的轮椅已经扑到跟前了,夏青栀二人的对话她全听到了,于是,她凭着浑身上下仅有的那点力气扯住工作人员的衣服,给对方支招:“有办法,有办法的,把我的心脏挖出来,换给她,求求你们了……”
技术组长整个人呆住了,袁杉跟项落落合力制止,时亦一双手死死地撕着那人的衣服,一个劲儿催促:“快点啊,快点啊!”
她眼眶发红,眸子里满是祈求,看的人心里发酸。
袁杉余光扫到被工作人员推出来的小悠,指着它的机身说:“时亦,听话,你看小悠在那里,我带你去看它好不好?”
时亦摇头,抓在工作人员身上的手松下来,猛地攥住袁杉的手腕,哭着说:“你是医生,你来换,把我的心脏剖出来,给它,快,快点,快点啊!”
袁杉眼睛里有泪光滑出,她终于忍不住哭了,颤抖着说:“时亦,不行,心脏挖出来你会死,小悠也修复不了,我是医生,但我做不到……”
“啊”一声尖叫响彻办公室,吼的撕心裂肺,时亦晕厥过去。
“时亦,时亦你怎么了?醒了醒,时亦……”项落落哭成了泪人,袁杉红着眼眶探测她的呼吸。
夏青栀在这一刻却异常冷静,她对团队说:“辛苦大家了,小悠的零件都组装上去了吧?”
“装上去了夏队。”
夏青栀转头,喊项落落名字:“过来帮忙,把小悠带回去,我们送时亦去医院。”
项落落抽着鼻子跑了过来,一把将冷冰冰的机器揽在怀里,哭着说:“我来接你了,时亦生病了,我们送她去医院。”
一路上,都是项落落抱着小悠的机身,一人一机相处以来的点点滴滴在她脑海中回放。
——都怪你,我好好坐电梯的。
——你自己死鸭子嘴硬,怎么就怪上我了,早开口叫姐,我会收拾你吗?
——我不叫,又没有血缘关系!
——小时候家长没教过,对年纪比自己长的,要叫姐姐的吗?时宝比你大多少,你自己算算!
她没有家长,也没人教过她对年纪比自己长的,要叫姐姐的,直到遇见她们……
——时亦姐姐今天下午把落落的备注换成了落落宝宝,分类标签分别添加了家人和妹妹,她也是真正心疼落落的人,这个世界上,不是有血缘关系的才是亲人,落落知道了吗?
——我们落落是小大人了,但是如果客户为难,或者工作中遇到什么搞不定的事,一定要跟我和姐姐说哦!
——能搞定,如果真的搞不定,我会跟你说的,但你不要告诉她,免得多一个人担心!
——保证不告诉姐姐。
——幼稚鬼!
车子在风中疾驰,记忆终止与前一天晚上,两个人的拉勾情节,她抱着它,眼泪,就那么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砸在机身上。
项落落咬着唇摇头:“我不叫,我就是铁嘴,你都没耐心教我,我凭什么听你的!”
车子很快就到了医院,下车后,袁杉准备入院流程,项落落抢在她前面:“我是家属,这些事该由我来完成,辛苦你们,帮我照看一下时亦。”
说完,她从袁杉手上接过单子,去走入院流程。
袁杉夏青栀对视一眼,看着她单薄的背影走在过道里,瘦弱笔直,好像从小孩到大人,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项落落给时亦定了医院最好的病房,床上用的也从家里带了,时亦这种情况,只能长期在医院了。
小悠的机身,被她们当玩具一样放在她身边,时亦醒来,第一眼就看到它了,她已经选择性忘记了那些自己承受不住的痛,对着旁边冰冷的机器宠溺地笑,说:“媛宝,起床了。”
没有意识的小悠,给不了她任何回应,时亦一双凤眸盯着她的长睫毛,一会儿,伸手触碰:“媛宝睡觉为什么要睁着眼睛呀?”
没人回答,她就自问自答式地说:“我知道,因为媛宝的眼睛好漂亮,睫毛好长,媛宝在等时宝哄睡。”
说着,便爬到她的身体上,双手捧着她的脸颊亲,从眼睛,眉心,鼻子,嘴巴一路亲下来:“媛宝乖,睡觉觉……”
病房里,除了袁杉、夏青栀、项落落三人,还有精神科的专家,但时亦主动忽略了他们。
袁杉跟精神科医生对视一眼,两人出去了,留下项落落和夏青栀在房间里。
时亦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她们,她已经有点认不清楚人了。
夏青栀穿着袁杉的衣服,时亦便对着她微笑,拍了拍床边的位置:“袁杉,你怎么过来了,今天不用值班吗?快来坐,媛宝睡着了,等她醒来我们吃火锅,夏青栀呢?她今天不放假吗?”
夏青栀走过去,顺着她的腾出来的位置坐下,项落落红着眼眶站在原地,时亦喊她:“落宝,站着干嘛,给杉杉姐姐倒杯水,家里来客人都不知道招呼。”
项落落站着不动。
时亦语气急了:“落宝,姐姐说话都不听了是不是?”
夏青栀干咳一声,项落落猛吸了一下鼻子,假装不耐烦的语气说:“知道了,烦死了!”
她拿一次性杯子去饮水机前给夏青栀倒水,眼泪比水流得还要凶,转头又跟正常人一样,将水递给夏青栀,说:“呐,水倒好了,给你!”
夏青栀接过水杯,在她脑袋上抚摸:“谢谢落宝。”
项落落没有第一时间躲开,只是很小声地拒绝:“不许摸我脑袋!”
时亦跟着笑,打趣地说:“谁都摸我家宝贝的脑袋,媛宝摸,夏青栀摸,现在连袁杉都摸,我的落宝都快被撸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