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需要好好活着,剩下的一切交给我!
这句话,苏媛只是在心里跟自己说了,因为她知道,像时亦这样的人,她不是没经历过风浪,相反,正是因为承受的太多了,在精神世界崩塌的那一瞬间,才会彻底被击败。
她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但这件事,她插手了,就一定会负责到底。
人类脆弱有感情,容易被击垮,可她是机器,无坚不摧!
苏媛打开笔记本,看到了喻舒写在代码里的注释,百密一疏,估计她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在项目里随手写的一句话,会将她的光推向黑暗。
——施启鸣,我操你大爷,亦姐连续两个礼拜连轴转,到现在还在跟客户周旋,你怂恿杨皓荣与我共享那30的股权的时候,不怕遭雷劈么?
这是三年前的一个老项目,算算时间,那会喻舒应该入职没多久,从她只言片语中可以断定,施启鸣那个时候就已经跟杨皓荣联手了,而时亦直到躺在病床上,还挂记着公司的事情,到头来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欺骗。
但这并不是击垮她内心最后一道防线的根本原因,因为下面还有一行注释。
——为了那30的破股权,让我剜去心头肉,你们真是蠢的可以!
一个到死都没有被揭开的秘密,让她的精神世界彻底崩塌……
苏媛合上电脑,床上的人始终没能平复下来。
她双臂环抱搂着自己,像落难的雪山旅行者无望地蜷缩,又或者,不是对温度的渴望,她只是心里着急,至于着急什么,也说不清楚。
看到对方放下电脑,她张了张唇,无声的唇语落下几个字。
苏媛没能解析出来,她放下电脑,俯身抱了她一下:“听话,让医生进来,给你打个舒缓的针,好好睡一觉可以吗?”
时亦哆嗦着点了点头。
呼救器摁响后,袁杉很快就赶过来了,她看到小小一只缩起来的病人时,微微皱了下眉,明明这两天恢复的还不错的患者,一个没留神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强行压下那份失落感,试图跟她沟通:“时亦,哪里不舒服,是胃疼还是身上冷?”
时亦摇头,她暂时性失语,没办法正常交流了。
袁杉还在尝试跟她沟通,苏媛却突然开口:“给她注射镇定剂吧,她太难受了!”
她的口吻不像是一台正常机器的反应,袁杉愣了一下,抬头。
【叮,监测到主人情绪失控后,身体处于过度紧张状态,导致短暂的失语和不能说话,可以通过注射镇定剂,助眠药等方式加以缓解】
苏媛为自己刚才的自作主张找补,她知道,一台机器太机智,会很危险,但此时此刻,她只想让病床上的人在医生的帮助下尽快缓过来。
袁杉动作顿住,狐疑地看着面前的机器,就在此时,工作服被人从身后轻轻拽了一下,她转身。
病人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摇摇头,很乖地将自己胳膊伸过去,纤细的手腕在空中抖得厉害,她可怜巴巴地向医生求助,看不出任何情绪失控的样子。
袁杉迟疑了下,问:“时亦,你现在很紧张,没办法开口说话是吗?”
她点了点头。
袁杉又询问几句,她都很配合地回应,只是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保险起见,她还是决定给患者做一次全面检查。
一通电话安排后,时亦被推出了病房,苏媛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时亦意识清醒着,时不时用余光扫一下,确认周围是否安全。
袁杉察觉到她的视线,站在医生角度开口安慰:“时亦,没事,我们现在带你做个全面检查,你不要太紧张,放松。”
ct、喉镜等一系列正常流程走完,确认没问题之后,她才被重新推回房间。
袁杉给她打了舒缓针,嘱咐几句便离开了,一番折腾,已经很晚很晚了,她本来今晚不值班的。
病房内很安静,时亦的身体透支得厉害,此时已经在药物作用下,迷迷糊糊睡过去了,但那只手却始终攥着她的衣襟。
苏媛慢慢地拿过那台电脑,这一次,她写了一个深层次递归程序,给里面文件做了全面清扫,甚至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曾放过,先前那种低级错误,应对一次足够了。
收起电脑之后,她往时亦身上扫了一眼,唇间扬起一抹轻蔑的笑: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不会食言。
那些资本家们不是擅长使用网络舆论嘛,这领域没人比她更熟悉,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苏媛将身上的西服拿下来,轻轻搭在床边,衣服的一角还被时亦攥着,柔软的布料起了褶皱,她拿过原装数据线,接上电源。
多个程序同时运转电量消耗巨大,她不想在任务处理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中断,但充电运行,对机体本身伤害极大,此刻,她未做任何纠结,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后者。
结合现有线索,参与者关系网被她挨个扒出,根据他们的活动轨迹,她拿到了所有监控视频,黑瞳如扫描仪一般采集着每一帧动画。
时亦中途醒来,发现攥在自己手心里的只剩下一件西装外套,她心脏骤然停了一瞬,焦急地环顾四周,直到看到床头正在充电的机器,才慢慢稳住心神。
小悠沉浸在高速运转的程序中,整台机器变得卡顿呆滞。
时亦看着它如雕像般的模样,以为对方是处于无意识的休眠状态,她无意识地伸手,指尖触碰到滚烫的机身时,猛地缩了回来。
苏媛思维被打断,发现病床上的人已经醒了,只好暂时终止部分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