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示前挤满乌泱泱的人群,秋辞梦一身粗布麻衣站在他们之中,冷冷地旁观他们的污言碎语。
“嗐,老兄你可知江风落当年高中探花的确内有隐情。”
“你莫非是说——?”
“这朝堂上那些官老爷,有几个没和这位江大人春宵一刻?”
“哈哈哈,怕是连宫里那位的床单都被江风落爬烂了!”
又一人插入他们之间的闲聊,搓了搓冻红的双手开始夸夸其谈。
“我二哥在宫里当差,亲眼瞧见这江风落走进——”
他笑眯眯地朝众人使了个眼色,语气满含意犹未尽。
众人顿时领悟他的言下之意,哄堂大笑道:“我就知江风落怎么有真才实学,肯定爬了别人的床!”
秋辞梦听着听着,不由得笑了出来。
世间男子多如此般,若发现女子比他优秀,以往的矛盾皆可抛之脑后,男子们联合在一起,聚众诋毁那名女子。
女子绾发敷面,他们便油光满面地逢人说她仰慕于他。
女子读书识字,他们便跳脚撕碎了她的书。
三从四德并非女子所信奉,而是他们驯化女子尊崇。
叽叽喳喳地嘲弄声不断地传入秋辞梦的耳中,她突然挤过人群走到公告板前,当着众人的面,直接伸手撕下了那张告示。
“姑娘!这可使不得啊!”
“大胆!朝廷张贴的告示你也敢撕!”
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有谩骂她不知好歹的;有劝她去找官府自首的;更有甚者见色起意、言语调戏她的。
对此,秋辞梦通通选择无视。
她撕碎了那张告罪书,黄蜡的纸片飞扬在空中,众人皆被秋辞梦这一出格的行为震惊到丧失言语,屏息凝视着她。
“让路。”
极度冰凉的语气,没有丝毫温度,如同寒冬腊月的一盆水泼向了众人,瞬间浇灭了他们刚刚高涨的氛围。
他们默默地往两边后退,给秋辞梦让出了一条五尺宽的通行道路。
秋辞梦不改面色地走出人群。
元宵佳节的京城热闹得让秋辞梦感觉喧哗,穿梭在来来往往的行人商贩中,她却想放一把大火燃烬这肮脏的污秽之地。
如今江风落已死,她对世间已无半分留恋。
哀莫大于心死,秋辞梦的心在看清这世间的一刻就彻彻底底地死去了。
为何她秋辞梦生来贱籍?
为何她秋辞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君子六艺也有所涉略,为何她只能被困于风月阁中?
为何她好不容易在世间寻觅一知己,却生死相隔?
当真是她秋辞梦错了?还是江风落错了?
亦或者说,她们的确错了,错在投胎时不该投个女胎,该去投个男胎才好?!
秋辞梦不愿再想,宣三娘曾经说活得越通透的人越是比常人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