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分明是头次听到,句句却如利箭刺进后脑勺。
苏南枝额前冒了细密汗珠,胃里一阵钝痛,扶着棕榈树后退半步。
何老头急忙冲来抱住情绪激动的小湛,安抚道:“小湛小湛!你又在胡说什么啊?哪里学的这些古怪话?这可怎么办?”
苏南枝玉指一点点蜷起来,紧攥成拳:“小湛,是从他爹娘死后,才不正常的吗?”
“是啊!”何老头吸了吸鼻,险些哭出声,“他们染疫死后第二天,小湛就这样了,以前他特别聪明,小小年纪能作一手好画。后来都说小湛是被鬼附身,找巫婆也看了很多次。”
苏南枝抿唇不语,脸色逐渐苍白。
她不信鬼神,自然不信小湛被鬼附身。他更像医书中遭遇重大事故后的创伤应激,受刺激后会精神错乱。
“他一般什么情况才会这样?”
“给他爹娘上坟的时候。”
苏南枝沉思。
小湛会被亡母父刺激而疯,但为什么见到自己也会疯?二人从未见过,按理不可能刺激到他。
忽然小湛惊慌失措,肩膀不停抖,像逃命似的拽住她朝前跑:“跑!快跑,他们要杀人!”
正当众人要拦住小湛时,苏南枝却摇摇头。
小湛像陷入某种经历过的场景,在受刺激后,重演了遍当年遭遇。
小男孩拽着她跑了半里地,跌倒又急忙爬起来,紧张到瑟瑟抖,眼里全是恐惧,蹲在一处灌木丛里,指着前面那片大海,害怕的连话都说不清:“看,他们在杀人,那个人把砍下的脑袋扔进了海里!!
“被杀的人全被推进海里喂鲨鱼了!打雷了!啊!!”小湛拉着她逃命,哭嚎到嘶哑破音,“暴风雨要来了,快走、走!”
小湛心胆俱裂地尖叫后,忽然倒地猝晕过去。
苏南枝连忙将小湛抱入怀中,看着那片波涛诡谲的大海,脑袋像被斧头砍了几刀,疼的要炸裂开!她手指用力抵住翻江倒海的胃,脸色惨白到几乎透明。
小湛所指的位置,便是卷宗记载,苏家遭海盗截杀的海域!
为什么小湛会知道这些?
或许!他、他他是世上仅存的最后一个目击证人。
苏南枝欣喜若狂时,只觉天旋地转,朝后重重倒下去,她反手将小湛护在怀中,后脑勺哐地一声磕在石头上,沙粒飞扬。
纤尘与细沙翻飞的阳光下,苏南枝望着那一轮太阳,光晕五彩斑斓,海风带着清新味徐徐吹来,头疼的眼角冒泪花,却勾起了樱唇,她从未感觉离真相这么近过……
她缓缓闭上眼睛,觉得头被打湿了。
“县主!!”“姑娘!”
春盛大惊失色冲去。
灿夏冲回屋中拿起绷带赶来,捂住苏南枝磕出鲜血的后脑勺。
那血像止不住似的,从后脑勺外溢开来,浸进淡金色的沙滩中,触目惊心。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耳畔是狂风暴雨声,楚莹给刚及笄的她梳戴簪,笑着掐她脸蛋:“不怕。”“娘亲在呢。”
烛火摇曳时,窗户倒映着一擦刀男人的背影,声音如鬼魅般森冷,又有女子的阴柔,掐着嗓笑道:“苏夫人呐,可别怪咱家心狠。事关江山社稷,您呐,死的不冤!哈哈哈哈。”
楚莹猛然变脸,将苏南枝姐弟推给嬷嬷:“走!带他们走!”
“可他们,已经看见了。”男人戴着狰狞的面具,轻笑一声下令:“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