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佑臻看着络绎不绝的离乡人,苦笑叹道:“果然世事难料。”说着跳下马来,伸展四肢道:“也是,云境富庶惹人羡,阚王怎会错失良机?”
常湛听闻若有所思,慢慢摇头道:“苦的都是百姓。”
先时因恐云王对邹关难,是以秦常日夜不停赶赴玉湖之约。此刻听闻云境遭乱,也就不似先前那般着急。
傍晚,路过一处客栈,虽人去房空却柴米俱全,夫妻二人自己动手做了顿晚餐。常湛笑道:“算起来,自打成婚,这还是第一次吃娘子煮的饭。”
秦佑臻拉手笑道:“委屈官人啦。”
见常湛望己出神,秦佑臻嘻嘻笑道:“怎么,后悔娶了我?”
常湛摇头叹道:“若不是因为我,你也许,不必承受这么多。”
秦佑臻夹起一粒青豆放在常湛碗中,认真想了想,笑道:“若我当初离开,只怕现在早已不在人世。”
常湛惊讶道:“为什么?”
秦佑臻正色道:“相思成疾,郁闷而死呗。”
常湛反手在妻子额头一敲,瞪眼道:“只会胡说。”又忍不住抿嘴而笑。
吃饭闲谈间,天色阴沉,不多时,惊雷阵阵,瓢泼大雨从天而降。秦佑臻拨亮油灯,找来针线,替常湛缝补破损衣衫。常湛双手支腮望妻出神,见她手下针脚歪歪扭扭缩成一团,不禁嗤笑出声。秦佑臻把嘴一噘,只说了个“不”字,竟把油灯吹灭。
两人都笑起来,常湛轻轻按住妻手,柔声道:“娘子好耳力,竟然听出有人来了。”
秦佑臻一愣,侧耳听了听,将罩衫递上,寻思道:“会是什么人?”
常湛理好衣衫,起身道:“先躲起来再说。”
藏身已毕,等了片刻,听得有人勒马道:“左近农舍甚多,叫弟兄们各找地方避雨,咱们就在这里暂歇。”
秦常听出这是岳百农手下涂信的声音,相看一眼,心内奇道:“他们竟然破了九转乾坤局?”忽儿醒悟道:“是啦,拿走四弟血樱珠的女子一定与他们有关,可,又会是谁呢?”
这当口,涂信同另外三人已进到客栈点燃油灯,微光中见妻子冲自己嘟嘴做鬼脸,常湛险些嗤笑出声,忙转目向堂内观看。
其中一人踢开桌前的板凳,将腰间系着的包袱囊丢在桌上,气急败坏擦脸道:“真他娘的晦气,弄得一身泥汤。”
秦佑臻听闻眼睛一闭伸出两根手指,意思是说:不用看,也知道是江南双雄杜田余散。常湛一笑,竖起拇指点头称赞。
说话的正是余散。见三人一言不,拍桌道:“怎么,几位后悔了?”
涂信看了一眼门外经过的人马,低声道:“你叫嚷什么?”
杜田叹道:“主公一向待你我不薄,此番南面称王,大事未成身先死。实在,唉,早知如此,倒不如在芳林来的逍遥快活。”
余散哼道:“你想得倒好。要怪就怪主公太背晦,斩草未能除根也就罢了,怎么偏偏他娘的惹上弥蓝山?”说到这里冲那包袱囊拱手道:“不是余散无情无义,他娘的一个常湛就够人缠。眼下只这四百多人,别说报仇,只怕还没见到秦佑臻那小娘儿们,就被人家,”
涂信不耐烦截话道:“行啦。”
余散白了一眼,起身来到柜台,翻了半天,只找到半壶剩酒,也不管旁人,仰头灌了下去,咂嘴道:“还是这个解渴。”
杜田看向门外,忽然向门口坐着的一人开口道:“听闻琉璃塔被常湛一剑制住,难道弥蓝山当真有破亮银甲的魔法?”
不等那人答话,余散摔了酒壶,气道:“什么他娘的魔法?真要这么厉害,当年为何没将两人正法?”
杜田道:“以常湛为人,怎可能冲入万春楼拿人?”
余散哈哈笑道:“如何不能?”
话到这里,忽然住口,堂内一片寂静。
半晌,一直未开口的男子低声道:“涂大哥,咱们真的要去投奔熊三开?他虽自立为阚王多年,可毕竟是俎清辉的人。”
秦常对望,心中暗道:“这人又是谁?”
涂信冷冷道:“俎清辉杀了他兄长,又将他扫地出门,哼,能得咱们青眼,是他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