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见甄九隔着车帘叫道:“秦夫人,秦夫人。”
秦佑臻一愣,随即想起是在叫自己,忙应道:“怎么了?”
甄九道:“天色将晚,请夫人下车吃饭暂歇。”
秦佑臻爬起来一看,见马车停在一处客栈前,门前店伙正在掌灯,不觉惊讶道:“都这个时候了?”
甄九笑道:“夫人也饿了吧,小的这就去张罗饭菜。”
秦佑臻下得马车,一阵寒风拂面,不觉打了个寒颤,忙裹紧皮袍,快步走进客栈。
两人对坐吃饭,见那店中不时有过往客人朝他们观望,心中疑惑,向甄九道:“他们看什么?”
甄九得意道:“这些都是江湖上的朋友,见到甄府马车,自然要多看两眼。”
秦佑臻道:“这么说,甄家名气着实不小。”
甄九眼睛瞪的溜圆,惊讶道:“难道夫人竟不知我家老爷威名?”
秦佑臻喝了口茶,笑道:“我一个乡下女子毫无见识,自然知之甚少。”
甄九恍然点头,又忙摆手道:“夫人见谅,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秦佑臻笑道:“那你倒是跟我说说。”
甄九一听来了精神,眉飞色舞道:“我家老爷江湖人称如来圣手,师从天琅山蒲悦真人门下。不但学得天下无二的锻造技法,更是文武双全的大侠,提起咱们甄府,那可是人人敬服,打着灯笼也难找第二家,”
听着甄九自夸,秦佑臻忽然想起常湛。想到那日甄刚等以五敌一都难以取胜,足见此人武功了得。想到这里,冲口道:“我虽不懂武功,可却觉得那常湛比你家老爷厉害多啦。”
甄九一愣,尬然一咧嘴,点头道:“常三爷自然是好的。可惜身入公门,江湖上,哼,”说到这里把嘴一撇,满脸不屑。
秦佑臻不解道:“他做了官,便不好了么?”
甄九叹道:“江湖中人哪个看得起官府鹰爪?唉,弥蓝老主何等威望,竟放任高徒从了这勾当,着实难解的很。”
秦佑臻道:“弥蓝山?那又是什么门派?”
甄九忙笑答道:“江湖中,北有少林,南有弥蓝。若说威望,这弥蓝山更胜一筹。只因弥蓝山数百年来不但以弥蓝绝技独步武林,同时以精妙绝伦的医术广受尊崇。弥蓝老主将掌门之位传给弟子盖源真人后,更是云游四方,替老百姓无偿施药看病。只可惜,”说到这里叹了一声,皱眉道:“可惜我家老爷生性耿直,因不齿弥蓝山门下与官府勾结,一直不肯求老主替夫人看病。”
秦佑臻气道:“糊涂。身在公门的是常湛,又不是他师父,你家老爷也太矫情。”
甄九一笑,替秦佑臻斟茶道:“夫人弄错了,常三爷师从盖源真人,排行第三。至于这弥蓝老主,则是他师祖。”
秦佑臻点头笑道:“原来如此。这么说,那位老主年纪也不小了。”
甄九点头道:“对啦,说到这个,腊月初二便是老主的九十大寿。盖源真人早已广英雄帖,邀请天下朋友相聚弥蓝山替恩师祝寿。”
秦佑臻道:“你家老爷也在相邀之列?”
甄九摇头道:“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
秦佑臻哼了一声,忍不住讥讽道:“甄刚自恃清高,肯定不会去的,省的沾染人家常湛的晦气。”说到这里忽然想到届时常湛必然回山拜贺,不禁心中一动,可转念又想:“人家回不回去,又关你什么事啦?”
听秦佑臻出言嘲讽主人,甄九便笑而不答,只闷头吃起饭来。
一晚无话。如此晓行夜宿的走了十来天,忽一日来到了长安城。但见城中繁华烁烁,自与别处不同。甄九因想着既要送秦佑臻到洛阳,又要往京城延请名医,是以不敢耽搁,只命马车稍作停留,添补些日用所需便匆匆离开。
出离长安,忽见雪花飘落,甄九望天催促车夫道:“快些走,若天黑赶不到宿头,寒天雪地,可有苦头吃了。”
秦佑臻望着车外飞雪,暗自愁道:“此时寒冬料峭大地覆白,就算摸到那墓地所在,只怕也难觅端倪。早知如此,就该在甄府呆到春暖花开。”可想到甄刚言行,不禁忿忿道:“与其每天看着那张脸,我宁愿露宿荒野。”如此自顾胡思乱想着,忽听马儿一声嘶鸣,车子颠了几颠,斜向道旁慢慢停下来。
秦佑臻道:“怎么了?”一面说着一面起身掀帘查看,惊见甄九和车夫软软靠在车前,耷拉着脑袋动也不动,不觉愣住,慌得上前推人道:“甄九,甄九?”
说话间猛觉寒光晃动,一把长剑悄无声息直抵咽喉。一个蒙面男子闪身出来,阴森道:“秦佑臻,明年今日便是你的死祭。”
秦佑臻虽惊骇到极点,却忍不住颤声道:“你是谁,为什么杀我,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蒙面男子一愣,哼了一声道:“人家怕了弥蓝山,我可不怕。看盖源真人面上,倒可赏你具全尸。”
秦佑臻不解其意,只颤声道:“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弥蓝山,盖源真人?你到底为什么杀我?”
那人正欲再说,忽听道旁两侧喊声大作。一群官兵涌将出来,将马车团团围住。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走到人前,尖声尖气的喊道:“给我将劫囚反贼拿下。”
蒙面男子一惊,咬牙恨道:“贱人,你果然是官府鹰爪?哼,好个常湛!”说着手腕翻转,用力刺向秦佑臻咽喉。
便在此时,只听哒的一声轻响,不知何物打在蒙面人剑刃上,蒙面人登感手臂微颤,急忙撤剑向后,隐身暗处不见了。秦佑臻趁机跳下马车滚入车底,一动不动趴在地上。因见身旁落着方才击退蒙面人的一粒深色石子,不禁拿起细看,惊觉并非石子而是兽齿,慌忙甩开。
忽儿喊杀声四起,南面有人一面厮杀一面高声叫道:“甄大哥,是你么?”
秦佑臻心中纳闷,放胆偷眼观瞧:但见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背着一个小女孩,被一群官兵追缠着,慢慢退到马车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