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不上厌恶,就是单纯的不喜欢罢了。
宋言澈起身紧紧地握住阮清池的左手腕,逼着她直视自己:“我与你成亲六年,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为何你就不愿正眼看我?”
为何?
宋言澈六年前上门提亲。
光是聘礼就来了十六车,不少人路过国公府都忍不住驻足观望,纷纷感叹宋言澈的出手大方。
可提亲一事与谢宴辞的死相隔不到半年,阮清池因为谢宴辞的死丢了魂,终日提不起劲,按理说,卫国公应会拒绝这门婚事,可偏偏他却答应了。
表面看着光鲜亮丽的国公府,此时已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若不是宋言澈抛出橄榄枝,拉了国公府一把,怕是早就消失在京城了。
卫国公正愁着不知如何跟阮清池解释,想过她会以死相逼拒绝出嫁,也想过她会逃婚
可阮清池知道这事后,却表现得异常平静,不哭不闹,只是让人问了婚期是什么,之后便把自己关在了别院,直到大婚前一日才出来。
她本想在别院里结束自己的性命,可想到疼爱自己娘亲,怕自己的自私连累整个国公府,只能放弃这个想法。
可她却始终无法从上一段感情中走出来,她不相信谢宴辞就这么死在了战场上,就连谢晏辞的丧礼都没有去参加。
因此成婚六年屡屡拒绝宋言澈的示好,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打动她。
盯着被越抓越紧的手腕,阮清池用尽全身的力气甩开宋言澈的手,挣扎期间碰倒了棋盘,棋子散落一地,屋外的人听见动静却无人进来,这对他们而言已是常态。
对宋言澈来说,阮清池不给他摆脸色就已经是好脸色了。
阮清池白皙的左手腕赫然出现一道红印子,还伴随着火辣辣的痛:“为什么?从我们成亲那晚,我就告诉过你,我与你这辈子也只能是明面上的夫妻,我答应与你成亲,只是不想连累侯府罢了,我对你没有任何感情。”
阮清池看向宋言澈的眼神冰冷,就像一潭没有任何生气的死水。
地上不知何时多了几处血渍,宋言澈顺着血渍看去,才现阮清池的右手被利物擦伤,手掌多了一道口子,但好在伤口并不大。
宋言澈上一刻还充满了愤怒,下一刻便向阮清池服软,拉过她手想要替她检查伤口,就连语气都变得温和:“我并非有意的,你若是生气了,就把气撒在我身上,不要拿自己出气。”
“侯爷,我累了,我想休息。”阮清池冷着脸把手抽回来,重新坐到榻上,任由血从伤口流出。
瞧见阮清池受伤,宋言澈变得慌乱,说话也分不清主次:“我…好…我明天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
宋言澈这么爱干净的人,手上的血都没来得及擦净,就匆匆离开了。
待宋言澈走后,采薇小跑进来,瞧见阮清池受伤的手,一下子眼眶就红了,拉过她的手,替她擦净右手的血渍,又拿来纱布包扎伤口,另一名侍女则收拾散落在地上的棋子和棋盘。
“拿去库房放着吧。”阮清池看了眼翡翠玉镯吩咐道,“都下去吧。”
“是。”众人闻声而退。
随着最后一名侍女把门关上,阮清池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刚包扎好的右手上,紧接着用另一只手狠狠地按住受伤的地方。
伤口再次裂开,血滴落在地上,她的衣裙上,直到鲜血把纱布浸透,她才麻木地松开手。
把纱布拆下来,额头的汗珠落在她手掌的伤,疼痛使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待伤口没这么痛了,才重新上药包扎。
兴许是把自己折腾一番后累了,趴在榻上就睡着了,在睡梦里依稀感觉到有人把她抱到了床上。
这些年来,阮清池在侯府里并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时常梦魇被惊醒,醒后就难以再入眠,因此她的身体也变得差了许多,宋言澈从外头找了名医女来调理阮清池的身体,可调理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变化,医女也就留在了侯府。
一次偶然,阮清池去了菩提寺,身子不适晕倒了,也算是因祸得福,她现自己在寺里睡得很踏实,这才决定每年都去菩提寺静修,去的时间也没有固定,可能一年去几次,可能一年去一次。
去菩提寺静修后她的身子也逐渐好转,宋言澈这才由着她的性子来。
阮清池睡得浅,没过多久便醒了,却觉得身子乏得很,便继续在床上躺着,闭着眼左右来回地转动。
屋外来人了。
“夫人还在休息,不如秦姨娘晚些来吧。”采薇把秦姨娘拦在外面。
“无妨,我就在这处等着夫人就好。”秦姨娘在外室找个位置坐着,下意识地挡了挡肚子。
采薇是个眼力见十足的,瞧见她的小动作也猜到了些,就把茶水换成了红枣枸杞茶,便去替阮清池准备晚膳。
听到外室没什么动静了,阮清池又躺了会儿,才唤人更衣。
“秦姨娘在等了多久了?”阮清池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指尖划过髻上的凤尾金步摇。
“快有半个时辰了。”婢女说道。
“哦?”阮清池有些诧异。
平日里她也试过这么晾着她们,通常她们坐会儿见不到人就会走,今日竟等了半个时辰,这事对秦姨娘来说必是要事。
这才提起了阮清池的几分兴致。
“见见吧。”
阮清池来到外室,瞧见秦姨娘身上的气质与先前有些不同,整个人看着也圆润了些,尤其是鼻子的变化最大,比之前大了一圈。
这秦姨娘平日里倒也安分,阮清池身子不适,她是来得最勤的一个,知道阮清池睡不好,时常会做一些助眠的物什送来。
因此阮清池对她的印象也还不错,若是她真遇到什么事了,阮清池倒也愿意帮她一把。
阮清池拿着一柄黄色缂丝花蝶团扇,缓步来到外室,坐到主位上,就瞧见秦姨娘要行礼:“不必了,坐下吧。”
见她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环顾四周,屏退了众人:“现在这儿,只剩下我们了,有话就直说吧,我不喜欢别人绕圈子。”
她端起茶盏,伤口似乎又裂开了,手微微颤抖,脸色却依旧寻常。
秦姨娘跪在地上:“妾有了身孕,求夫人帮帮妾肚子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