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篇下了功夫而又成果卓著的论文,蒋文礼又看了看英文简介,翻译的干净准确,正如许娇娇给他留下的印象。这么年轻的一个女孩子,英文文笔都这样老练,应该是家学渊源。她的家世果真不俗,他是花中老手,看女孩子的眼光向来很毒。
论起家世,蒋文礼自诩也不差什么。现在第一医院的院长是个挂名的,蒋文礼的老爹大权在握,等着老头子要退休了,儿子也该培养出来,正好接班。在中国,医疗和教育不容人小觑,除非都把孩子送出国去,留在国内的,还有哪家医院能胜过第一医院权威?所以凭许娇娇家里是做什么的,蒋家也不输她。只是蒋文礼也知道,真跟许娇娇搞在一起,她不比旁人,自己这一辈子也算交代了。可他还年轻呢,如今这种百花盛开的日子多好,他没必要自己招个紧箍咒来。
许娇娇不知道自己是在虎狼口边过了一圈,只觉得天清气爽,蒋主任完全不像传言中那样花心滥情,对着自己都是公事公办的,日常工作完全没有困扰。非常好。周小慧听了眼线们的汇报,得知蒋公子对许护士没有半点意思,心中虽有些诧异,但更多是心花怒放,以为蒋公子为着自己改邪归正,成为蒋夫人的日子近在眼前。
上班心情愉悦,下了班许娇娇时不时的去找男朋友吃晚饭,也算名至实归。她不担心什么张扬不张扬的,若是冯氏里传出什么不好的话,那是冯一衡御下不严。彼此相隔几条街,开车却又不值。高峰期的地铁不愿意挤,于是就走路去。初秋天气还好,项阳跟在她身边,照旧一言不发。
冯氏前台见到这位戴墨镜的小姐过来,十分识趣的稳坐泰山。果然乔助理从电梯里快步走出来,微笑道:“冯总有个会,马上就开完,吩咐我过来接您,请先跟我过来吧。”前台姑娘在后头只恨自己不能亲手摘了这访客的眼镜,一览芳容。
许娇娇点了点头,项阳随在身后,乔助理对他也笑了笑。项阳实在学不会乔助理的生动表情,许娇娇给他解围:“抱歉,项先生比较严肃。”乔助理心里一动,忙说道:“没有关系。”
将他们两个领进冯一衡的待客厅,乔助理知道许娇娇的习惯,送了两盅滚热的白水进来就离开了。这里是19楼。许娇娇走到飘窗前,往外看,天色渐渐苍茫,大厦里渐渐有灯亮起来,马路上的车挤在一起,彷佛能听到拥躁的声音,因为红绿灯变换得总是太慢。
项阳站在角落里,丝毫不引人注目。即使这屋子里没有别的人,他还是尽可能的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许娇娇回到座位上,慢慢的一口又一口的啜白水。冯一衡进来的时候,先开了灯,看见许娇娇,脸色立刻柔和起来:“抱歉。”他下意识往墙那一边看去,然后说道:“项先生辛苦了。”冯一衡把项阳当做许霆海亲临,不自觉的手脚都有些收敛。
许娇娇望了项阳一眼,没有吩咐什么,项阳却是明白,悄无声息的走出去,然后替他们关上了门。乔助理在门口一直候着,晚饭时间到了,因为还没有订馆子,或者是直接叫了哪家外卖过来吃,冯一衡没有吩咐,他得在旁边陪着。见到项阳出来,彼此同道,便点了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许娇娇开门出来,冯一衡没有跟随,乔助理连忙迎上来:“许小姐……”许娇娇对他有礼貌的笑了笑,然后望向项阳:“我们走吧。”
乔助理瞧着她,知道一定是两个人吵嘴,否则哪里能不吃了饭就这样回去。过了一会儿,冯一衡走出来,脸色阴沉,乔助理跟在他身后,不敢多说话,进了办公室,冯一衡坐在椅子上拿了一份文件看了半日,一页不翻,最后才说了一声:“打电话给老宅,说我晚上回家陪老太太吃饭。”
进入秋天之后,昼夜温差大,晚上的温度就降得多了,又没有开车,往回走的时候完全不像过来的时候那么惬意。项阳拦了一辆出租车,许娇娇上了车,眉头皱着,项阳见她没有发话,便直接让司机回家。
许娇娇一言不发进了屋子,关上门,然后就没动静了。项阳不知道她怎么打算,但也知道不能指望她出来烧饭。自己去厨房转了一圈,打开冰箱一看,很好,有菜和蛋也有昨天剩下的米饭,拿出一盒豌豆,又从储物柜里挑了一条腊肉,做了一锅蛋炒饭。要说经过军事化训练就是好,不必精通,但也能什么都张罗得住,自力更生衣食无忧。
正在犹豫要不要喊许娇娇出来吃点,只见那屋子忽而开了门,许娇娇很少这样热辣过,她穿了一件湖蓝的短裙,胳膊上搭着一件酒红薄风衣,头发高高束起,戴了一对金色的银杏坠子,罂粟红颜色的唇膏艳丽得刺眼。项阳对这种梵高风完全欣赏不来,而且很不能适应她短裙的长度,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端着一盘炒饭进退不得。
很多大饭店里录取新厨子的考试都要求先做一道炒饭,正是这极普通的家常菜才考验功夫。项阳平常远庖厨,操作起来居然挺有一手,许娇娇吸了吸鼻子:“真香。”她虽然装扮得剑拔弩张,但表情依旧是安静平和。现下心情实在糟糕,可她并不放任情绪失控。这是许家一向的家教。
项阳问道:“要出去?”许娇娇扬起脸,答非所问:“有我的份么?”项阳点了点头:“嗯。”许娇娇很高兴的说道:“太好了。”表情一点也不似作伪。于是两个人一起坐下来吃炒饭。许娇娇连夸了几句好吃,态度很真诚,项阳像往常一样闷着头扒饭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