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喇那拉氏到底年纪小脸皮薄,对于撒泼耍赖的亲家太太没有招架之力。幸好墨兰机灵,跟青莲两个连拉带扯将宋太太揪回内室。
苏凉默默盯着张太医,觉得他紧张得有点不自然。乌喇那拉氏正坐着后悔当初不该赌气不管梅院,现如今理不出头绪来。
众人正沉闷中,高福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绷着脸道:“爷来了。”胤禛虽洞房花烛了一回,但终究心不在焉,听到高福儿在外头轻声报梅院里头审出来了,就躺不住了。
乌喇那拉氏立即起身,胤禛带着玲珑走进来。
“怎么回事?”胤禛坐下来问道。乌喇那拉氏见玲珑满脸春意,娇娇怯怯,心里不由一酸。苏凉轻轻拽了拽乌喇那拉氏的衣角。宋氏苍白着脸硬撑着出了内室,未等开口便眼泪成行。
各色人等到齐,前因后果交待清楚,苏凉倒要看胤禛如何处置。
胤禛问宋氏:“你说,夏婆子是受了谁的指使?”
宋氏只哭不说话。
胤禛又问乌喇那拉氏:“福晋怎么看?”
乌喇那拉氏心中一慌,低声道:“妾身不知。”
胤禛的目光在整个屋子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苏凉身上:“李氏,你说。”
苏凉此时此刻深深记得胤禛在后院是个糊涂人的结论。虽然她一向是把韬光养晦奉为宗旨,虽然她一直战战兢兢活在穿越时代,但人生的际遇便是如此,一旦错失机会,便永不得翻身。
宋氏一事扑朔迷离,若不是夏婆子的死,她们还露不出马脚。如今再明显不过,宋氏此胎大概从一开始就内存险象,避子汤不可能吐尽,所以此胎先天便有缺陷。而宋氏母女在保胎失败之后,只好让它落胎,同时选择乌雅氏进府的日子一石二鸟。夏婆子的死是最关键的一步棋,要的就是死无对证,顺便栽赃。应该说宋氏此计相当老练恶毒,即便不能嫁祸旁人,她作为受害者也不会引人怀疑,甚至会因此得到胤禛更多怜惜。而乌喇那拉氏身为主母,治家不严的罪名是跑不了的,如若不慎,更要被扣上妨害子嗣的帽子。至于李氏,同为妾侍,因嫉生恨也逃不脱干系。乌喇那拉氏向来心慈手软,苏凉此次再装聋作哑,乌喇那拉氏未来在府中的地位将会岌岌可危,而狗腿子苏凉当然也要吃瓜落儿。
于是,满庭之中,苏凉沉稳回道:“爷,奴婢认为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底下人照顾宋格格不经心,张太医已经叮嘱不得用酒,下头人监管不力,致使宋格格小产。夏婆子虽赎罪自尽,奴婢看这满院子的奴才皆有疏忽之责,当重罚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宋氏哭泣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起来。
胤禛听了她的话,紧盯着她的双眼:“那依你看来,究竟有没有人背后指使?”
苏凉扬起脸来,迎视他的目光,朗声答道:“有。”
作者有话要说:重新排版,是不是看着舒服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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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皱起眉来,乌喇那拉氏瞪大了眼睛,宋氏连哭都忘了。
“奴婢早有疑虑。自宋格格有孕以来,福晋时时处处关照,平时也吩咐我们不得擅入竹院。而满院的婆子丫头都是宋格格精选细选的心腹之人,连饮食药材都是由宋家每日送来,如此事事小心,怎么又会突然小产呢?张太医既然一向都说宋格格胎像平稳,爷不如派人去太医院取了档案来,也多让几位太医瞧瞧方子……”
苏凉先把乌喇那拉氏与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然后再将貌似无辜的张万言捅出来。若宋氏这胎没有猫腻又何必找夏婆子做替死鬼,宋氏母女自始至终都想把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夏婆子之死上呢,苏凉就偏不遂她们心愿。
一语未了,张万言便跪倒在地:“老臣……”满面愧色难安,待要开口,胤禛摆了摆手。后院阴私不必闹得沸沸扬扬,况且也得给老臣留几分脸面,谅他也不敢有害人之心,顶多是替宋氏遮遮丑罢了。
宋氏直直撅过去,叶儿不敢大声哭,涕泗横流狼狈不堪。
乌喇那拉氏见众人如此生相,心里也明白了过来,气的脸色发白。
苏凉见真相接近大白,傻子也能问明白,于是站起来,过去扶了乌喇那拉氏的手,道:“福晋回去歇了吧,凡事都有爷做主呢。”
乌喇那拉氏狠狠瞪了宋氏一眼,也没跟胤禛说话,直接走了。墨兰和青莲跟在身后,忍不住啐了一口。
玲珑入府初夜,就见识了这样一场大戏,回了竹院见胤禛皱眉不语,便打叠了万分温柔小意儿前去安抚。胤禛怀里抱着软香玉润,却没有半分心思。
张万言在书房里头已经磕头承认了,宋氏的胎像一直不稳,他都是写了两份方子,一份存档,一份抓药,后来月份大了,他又诊出此胎存着缺陷,便与宋氏实话说了。本要禀告福晋,决定是否落胎。宋氏却苦求再力保一个月,并威胁张万言说一旦泄露,便治他保胎不力,暗害子嗣之罪。张万言无奈,也怕己身担干系,只好继续按方调理,孰料还是出了事。
胤禛沉着脸,他只是个皇子,若为了一个妾侍贬了医正,免不得被人嘲笑治家不严,别人又会说他轻狂不知礼,况且此事宋氏错在七分,张万言也算无辜,命他以后不再提起便是了。
天近三更,苏凉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鲤院去。枣儿与桂儿早用备好的热水来替她擦洗了,然后展开熏好的锦被,服侍她睡下。
苏凉舒舒服服的躺下,闭着眼道:“瞧着吧,明天还有一场官司可打呢。”枣儿一边替她捶着小腿一边小声道:“不都说是宋格格嘴馋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苏凉忍不住笑道:“你们耳报神倒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