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未曾多看崔云昭,只一眼便停,旋即垂眸斟茶。
待一碗茶汤清亮的雀枝送到手边,霍檀才道:「夫人,新岁无忧。」
崔云昭难得愣了一下。
很快她才反应过来,再过几日便是正旦新年。
崔云昭端起茶杯,同霍檀遥遥一敬,道:「祝陛下新岁安康,国泰民安。」
两人把杯中茶一饮而尽,霍檀便开始慢条斯理说些闲话。
告诉她京中人事如何,亲人如何,说一说崔云霆的优秀。
说了半壶茶的工夫,霍檀才略停,然後看向崔云昭:「夫人,若你身体康健,以後如何打算?」
崔云昭难得没有立即回答。
她认真思索片刻,才道:「大抵想开女学,教导女子读书。」
霍檀认真听,倒是笑了:「如今汴京已有女学,只全国各地风貌不同,有女学的书院是少数。」
霍檀脸上笑容不变,是难得的温和。
「期待夫人痊癒,振兴女学。」
崔云昭认真看向他,见他眉目清朗,眼中光芒依旧,便端起茶盏,轻声说:「谢陛下。」
次年腊月,崔云昭偶感风寒。
萧清河同她道:「夫人,陛下曾言,夫人不喜汴京,若身体不适,可稍作宽宥,无需夫人回京宫宴。」
崔云昭靠在床畔,神情阴郁,紫金丹药效过後,她夜晚又难安寝,不过随着医治时久,慢慢也能入睡。
只睡不踏实罢了。
这一场风寒虽不至於伤筋动骨,却也让她身体乏力,阴郁难熬。
听到萧清河如此说,崔云昭心中微有放松,却也有微末的遗憾。
今年不能再见霍檀了。
「如此,甚好。」
她声音虚弱:「还请萧太医替我谢过陛下隆恩。」
萧清河道:「是。」
这一年,崔云昭没有入宫,自然也没能得见霍檀。
无妨,以後总能再见。
她自己都不知,建元三年离宫那日的回眸,是两人最後一面。
转眼,就到了建元四年夏日。
长信宫中绿柳如茵,朱墙碧瓦,锦绣堆灰。
亭台楼阁风光依旧,只草木深深,宫深难离。
正值晌午,往常日中总有朝臣候见,然今日却幽寂冷然,气氛极为压抑。
霍新枝坐在正殿中,眼底一片青黑,她嘴唇苍白,整个人都是仓惶而焦急的。
殿中的博山炉已无香烟,龙涎香早已燃尽。
霍成樟站在寝殿门前,同样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