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所有东西都给我看了,我到底遇见的是什么人?不是因为他麻烦缠身,而是因为我第一次这么被信任。除了处女的第一次,其他的第一次体验都是柴磁带来的,第一次在野外,第一次打高尔夫,第一次打保龄球。第一次买1ooo块钱的衣服,第一次住四合院。
我小时候有先生说,我是老来俏。难道这就是老来俏的意思吗?
现在我们在他的厢房里,旭日初升,暖暖地照进来。我知道他跟秋子谈完以后,一晚上都睡不好。虽然他没有翻来覆去,但是我知道他没有睡着。他从不肯承认自己的不快乐,可我一接近他,就明白,那里有一大团浓得化不开的忧伤。一开始我以为那是因为他亲生父亲的缺位带来的,后来我才知道,那可能是他的理想和现实的出入带来的。对这个世界,他彻底绝望了,而且生的事情,一次又一次地佐证了他对世界的猜想。
爱莲居士好像默认了我跟他儿子的关系,从来都不细问,也不过来这边的厢房。藤木先生终日都在书房看书。
阳光,一个聪明而高大的男人,一个受伤的灵魂,不就是我一直以来所幻象的一切吗?我用什么回报他呢?我拿什么来爱他呢?他需要我的什么东西呢?我好想问问他。但是他才在三四点睡去,还是不打扰他了吧。
关于他的负面新闻:“k大教授与女学生有染。”“k大教授学术不端。”趁着他睡着的功夫,我疯狂搜索网络上的信息,其实之前我就这么干过:疯狂搜索他的信息。渴望更了解他,我没想到真实的他这么敏感,这么脆弱,甚至比我还多多了。我点开每一个评论的头像,看他们的资料,都很少,有的还是私密账号。一看就是水军业务。
我之前接触过一个神秘人,其实就是在交友app上约过一个人,他租住在一个单间,放了两台电脑,他有抑郁症,一旁的一个大烟灰缸都溢出来了。这两台电脑开着数十个账号,都是他的水军和刷单业务,他是上游,还派活给下游。他告诉我,存款少于1o万,他的病就要犯,没有什么正经工作,刷单也能挣钱。
我想找找他问一下,却现他早就把我删了。我看了看网上关于柴磁那些聊骚的截图,不太像是柴磁的口气,当然了,他也有可能使用不同的语气。但这些一看就是伪造,因为柴磁根本不会用表情包,也没有色图。我才现他其实一直都在用一种很认真的态度对待每一个人。现在比较难办的是,对方手头上有视频。昨天晚上我竟然硬着头皮看了那个女生偷拍的东西。说实话,心非常痛。但我还来不及多想,他又给我看了跟秋子的聊天截图,我才有点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秋子的好朋友卓红消失了,是跟船山有关系,我才想起船山拒绝我,可能是早就心有所属,我现在自己可能陷入一个令人尴尬的大坑里了。
秋子想让柴磁跟学校说,然后联系到失踪的船山。柴磁拒绝了,还说钱都给出去了。
他们俩在说两件事,怪不得会有矛盾,而且秋子根本不知道柴磁跟学校的关系也不好。
嗯,要不我克服一下我的社恐,去问一下学校?
我也变了,以前对于喜欢的男人,一秒钟都不允许出轨,恨不得他的身体也是属于我的。现在对于柴磁我怎么会可以毫无底线?咽得下这口气不说,竟然还可以看他的视频,还可以帮他。可能这就是柴磁说的爱吧。他曾经非常斩钉截铁地跟我说:“爱一个人,难道不是他快乐就可以吗?接受他所有的不完美。”
现在我最气的是,他给钱出去的时候,竟然不跟我说。他难道不知道敲诈人会上瘾吗?钱花光了就想一直敲诈下去。等他醒来,我要跟他说:找律师,告他们敲诈勒索、造谣诽谤。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他的脑回路总是非比寻常。之前他竟然跟我说:“也许就这么红了,他如果活着,也可以看到我,也许长得跟他有点像。”他在说他幻想当中的亲生父亲。
房间里的东西很少,我醒了睡不着,又想等着跟他说话。于是我开始叠他没叠的衣服,也是奇了怪了,我在家从不叠衣服。看来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灵活多变,你遇见的人将会一点一点地改造你,直到改变你的灵魂为止。
“宓宓,你醒了?”
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远远地喊我,她隔着很远的地方,我甚至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她为什么能够容忍我跟她儿子这么“非法”地在一起,除非她早就知道她儿子离婚的事实了,只是一直不说。他们母子都有这种知而不言的习惯,我甚至怀疑,他们早就商量出了对策。
我小跑出去:“阿姨,我马上就回去。”
她慈爱地摸摸我凌乱的头:“哎呀你这么着急干嘛呢。我是叫你吃早饭。”
“他还没醒。”我可能脸都红了,“不好意思,应该是我给你们买早饭的。”
“哎呀,哪用得着你买啊,外面买的能好吃吗?不用管柴磁,咱们先吃。”
爱莲居士在天井处支了一个小桌子,放着鸡蛋,小米粥和一碗米线,还有馒头。那碗米线是辣的,我有点心动。眼睛盯着不放。快吃吧,就是专门给你做的。藤木先生依然没有说话,默默地吃完,不留一颗小渣子,对我笑了笑,就转身回屋了。他笑起来给人一种很干净的感觉。
爱莲居士一边吃馒头蘸酱一边说:“宓宓,过两天跟我们去xZ吧。你叔叔的通行证下来了。”
“好啊。”我一口应承下来,“我之前还有过一个藏族好朋友,后来不联系了,时常想念她,这一次刚好可以去找找她。她说她家住在八廓街附近。我找找共同的同学,问一下还有没有她的联系方式。还是叔叔我们三个吗?”
“对,就我们三个。”
“不带柴磁吗?”
“带他做什么?他对藏文没有兴趣。”
“我们是去学藏文吗?”
“不是,也是去学习禅定的。”
“哦好。”我答应下来,脑袋却飞旋转,该怎么找借口跟孩子爸说?说老师让我去?可是我的田野不在xZ。只能说临时改变写作对象了。